运河堤岸的风裹挟着水汽,卷得芦苇丛狂舞,刀光剑影在暮色中交错,发出刺耳的碰撞声。李坤的残余手下约莫二十余人,皆是漕卫中的精锐,个个手持弯刀,腰间毒囊鼓鼓囊囊,此刻正疯了似的冲向武少——他们知道,只要缠住武少,李坤就有机会逃脱。
“想过去,先过我这关!”苏凝霜玄红色劲装翻飞,如同烈火中翩跹的蝶,短刃在她手中舞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屏障。她预判着漕卫的进攻路线,脚尖在湿滑的堤岸石板上轻点,身形飘忽不定,时而腾空跃起,时而贴地滑行,每一次挥刀都精准落在漕卫的破绽处。
一名漕卫嘶吼着挥刀劈来,刀风裹挟着毒雾,苏凝霜侧身避开,指尖弹出两枚银针,正中他的手腕穴位。漕卫弯刀脱手,还未及弯腰去捡,就被苏凝霜一脚踹中胸口,倒飞出去,重重摔在芦苇丛中,昏死过去。另一名漕卫试图从侧后方偷袭,苏凝霜仿佛背后长眼,猛地转身,短刃划过他的咽喉,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脚下的石板。
秦峰手持长弓,立于堤岸高处,羽箭如流星般射出,每一箭都精准射中一名漕卫的膝盖或臂膀,既不致命,却能让他们瞬间失去行动力。“苏姑娘,我帮你守住左翼!”他高声喊道,弓弦震动声不绝于耳,短短片刻,就有五六名漕卫倒地哀嚎。
武少则缓步走向被秦峰踹倒在地的李坤,手中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托盘上整齐摆放着关键证据:一本翻开的真实账本、那枚漕运司铜制令牌、西域贡盒的暗格丝绸样本、魏廉砚台的毒痕棉签,还有宋小七的化验记录与柳清晏的毒草注解。
“李坤,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吗?”武少的声音沉稳如钟,穿透了打斗的喧嚣,清晰传入李坤耳中。
李坤挣扎着爬起来,嘴角挂着血迹,眼神却依旧桀骜:“武少,你少拿这些伪造的东西来污蔑我!我乃朝廷命官,掌管漕运,兢兢业业,何来贪腐反叛之说?”
武少冷笑一声,拿起那本真实账本,翻开标注着“截留军粮”的页面,递到李坤面前:“这是你亲笔记录的账本,上面有你的签名和漕运司的印章,每一笔截留军粮的数量、转运方向、分赃比例都写得清清楚楚。你敢说,这是伪造的?”
账本上的字迹遒劲有力,与李坤平日的奏折笔迹分毫不差,朱笔圈出的原始记录与墨笔篡改的虚假记录形成鲜明对比,“三万石军粮转运凉州”“贿赂官员五千两”等字样触目惊心。李坤的目光落在账本上,瞳孔骤缩,脸色瞬间苍白了几分,却仍嘴硬:“这是你们伪造的!有人模仿我的笔迹,故意陷害我!”
“是吗?”武少放下账本,拿起那枚漕运司铜制令牌,令牌上的“漕运司”三字与“李”字标识清晰可见,“这枚令牌,是我们在魏廉抛尸的枯井泥中挖出的,背面刻着你的姓氏和编号,令牌缝隙中残留着双绝毒的痕迹,与你书房桌布上的毒痕完全同源。你敢说,这也是伪造的?”
李坤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喉结滚动,说不出话来。武少又拿起贡盒的暗格丝绸样本,上面的青绿色毒痕在暮色中依旧清晰:“这是西域贡盒暗格中的丝绸,上面有双绝毒的残留和于阗国的毒契符号,丝绸材质与你书房的蜀锦暗纹锦完全一致。这贡盒是玄主为你定制的毒具,你用它接收双绝毒,再让王坤下毒杀害魏廉,你敢否认吗?”
“我没有!”李坤嘶吼着,试图挣脱秦峰按住他肩膀的手,“魏廉是自尽身亡,与我无关!双绝毒是什么,我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柳清晏从人群中走出,手中拿着验毒试纸和《毒草补注》,“这是从你书房搜出的月心石粉末,与贡盒暗格中的月心石碎末同源;这是从魏廉砚台、毛笔上提取的毒痕,与你书房桌布、贡盒丝绸的毒痕显色反应完全一致。《西域毒草录》和家父的补注都明确记载,这种双绝毒由蓝焰草、血竭草炼制,需月心石作为稳定剂,而你垄断了蓝焰草的漕运商路,秘密货栈中藏着大量蓝焰草,这难道也是巧合?”
宋小七也上前一步,举起一个装有蓝鳞粉的瓷瓶:“这是从你与毒影门交易的货栈中查获的蓝鳞粉,与魏廉体内的双绝毒成分完全一致。我们还查到,你每月都会派亲信将蓝焰草送往毒影门,换取蓝鳞粉,这些交易记录,在真实账本中都有记载!”
武少看着李坤慌乱的神色,继续道:“还有张彪的供词,他已经交代,是你下令让他夜袭客栈,夺回账本,杀害我们。他还供出你在西郊有炼丹房,与毒影门合作炼制双绝毒,货栈中藏着大量军械,准备与凉州藩镇汇合,七月起兵反叛。如今张彪虽已自尽,但他留下的供词和你心腹的证词,都能印证这些罪行!”
李坤的脸色由白转青,再由青转黑,身体微微颤抖。他看着眼前一件件铁证,听着众人的控诉,心中的防线渐渐崩塌。苏凝霜已解决完最后几名漕卫,提着染血的短刃走过来,玄红色劲装溅上了点点血花,更显凌厉:“李坤,你麾下的漕卫已全部被擒,你已无路可逃。这些证据环环相扣,铁证如山,就算你抵死不认,陛下也会依法处置你!”
秦峰加重了按在李坤肩膀上的力道,语气冰冷:“你勾结玄甲组织,投靠凉州藩镇,截留军粮,炼制毒物,杀害朝廷命官,桩桩件件都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你以为逃到凉州就能活命?玄主不过是利用你,等你没用了,一样会杀了你!”
李坤踉跄着后退一步,双腿一软,重重跪倒在地。他看着眼前的账本、令牌、毒痕样本,又看了看周围围上来的禁军和武少等人坚毅的眼神,终于崩溃了,双手抱头,发出绝望的嘶吼:“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武少看着跪倒在地的李坤,眼中没有丝毫怜悯:“你不甘心的,是自己的贪念和野心没能得逞。你为了权势和财富,不惜背叛朝廷,残害忠良,勾结外敌,导致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边关将士缺粮少械。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咎由自取!”
“玄主!是玄主逼我的!”李坤突然抬起头,眼中满是怨毒,“是他给我资金和毒剂,让我截留军粮,承诺我事成之后封王拜相!我也是被他利用的!”
“玄主是谁?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玄甲组织的总坛在哪里?”武少追问,眼神锐利如刀。
李坤却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我不知道!我从未见过他的真面目,每次都是玄使传达命令。他的势力遍布天下,你们根本斗不过他!就算我死了,他也会继续完成计划,你们所有人都得死!”
武少知道,李坤是真的不知道玄主的真实身份,再追问下去也无济于事。他示意禁军:“将李坤押下去,严加看管,带回大理寺,交由陛下发落!”
禁军上前,用铁链将李坤牢牢捆住,拖着他向岸边的快船走去。李坤一边挣扎,一边嘶吼,声音嘶哑而绝望,渐渐消失在运河的水声中。
苏凝霜收起短刃,走到武少身边,看着李坤被押走的背影,轻声道:“虽然没能从他口中问出玄主的身份,但至少将他擒获,挫败了他与凉州藩镇汇合的计划。”
武少点了点头,目光望向远处的长安方向:“李坤被擒,真实账本到手,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可以上报陛下,调动大军围剿凉州藩镇。至于玄主,我们已经查到玄空观的线索,只要密切监视,迟早能将他揪出来。”
秦峰擦拭着长弓上的血迹,道:“凉州藩镇得知李坤被擒,必然会提前起兵,我们必须尽快赶回大理寺,与周大人商议对策,做好迎战准备。”
柳清晏和宋小七也点了点头,他们知道,李坤的落网只是一个阶段性的胜利,更大的挑战还在后面。玄主的神秘、凉州藩镇的兵力、毒影门的残余势力,都在等着他们去解决。
暮色渐浓,运河水面泛起粼粼波光,堤岸上的血迹被晚风渐渐吹干。武少带领众人登上快船,朝着长安的方向驶去。船舱内,那本真实账本被妥善保管,它承载着无数的罪恶与真相,即将在朝堂上揭开所有的黑暗。
船行渐远,长安的轮廓在夜色中隐约可见。武少站在船头,迎着微凉的晚风,握紧了腰间的狄公遗剑。他知道,这场正义与邪恶的较量还未结束,但只要他们秉持着公道与信念,团结一心,就一定能战胜所有的黑暗,还天下一个清明,还魏廉一个迟来的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