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彻突破后的气息,并未肆意张扬,反而如同深渊归寂,愈发内敛难测。唯有当其目光扫过星图,落向那片已坍缩至原本百分之一大小、却散发着令整个星盟战栗气息的“古神寂灭海”时,眼底深处那抹混沌初开、演化万物的漠然,才会让人意识到,这位人皇已然踏入了何等不可思议的境界。
星盟最高评议会再次紧急召开,气氛比之前更加凝重。观测数据显示,“噬星之主”的坍缩进程已接近尾声,其散发出的吞噬力场强度指数级攀升,星盟布置在外围的多层监测站如同风中残烛般接连熄灭。更令人不安的是,所有试图探测其核心的扫描手段,无论是科技侧还是灵能侧,都如同石沉大海,反馈回来的只有一片令人绝望的“无光”真空——那里仿佛连“存在”这个概念本身都被吞噬了。
“陛下,”枢机长老的光团传递出沉重的意念,“根据最终推演,当其坍缩彻底完成,形成‘原初奇点’的瞬间,其吞噬范围将一次性暴涨,足以覆盖目前星盟掌控的七成疆域!我们……没有时间了。”
“征服者”的代表沉默不语,之前的傲慢早已被现实碾碎。其他文明代表更是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那道玄衣身影之上。
嬴彻的意志投影平静地开口,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固守待毙,终是死路。唯有在其彻底成型前,深入其‘巢穴’,斩断其根源,方有一线生机。”
“朕,将亲往。”
一言既出,满座皆惊!
亲往?深入那片连探测信号都无法回归的绝对死地?直面那苏醒的古老噬星之主?
“陛下!不可!”月璇的声音带着罕见的急切,通过特殊信道传来,“此去凶险万分,您是帝国支柱,岂可亲身犯险?!”
王翦更是直接在远程通讯中吼道:“陛下!让末将去!末将愿率敢死之士,为您开路!”
“朕意已决。”嬴彻的真身立于咸阳星观星殿,仰望那片在星图上已化为深邃黑暗的区域,“唯有朕之皇鼎,可抵御其核心吞噬。唯有朕新悟之道,可与之抗衡。此战,非朕不可。”
他看向麾下重臣,目光平静却蕴含着不容违逆的意志:
“朕离去期间,月璇监国,王翦统军,邹衍掌天机,墨衡主工造。按既定方略,稳固防线,整合星盟资源。若朕……未能归来,则启动‘火种’计划,保留文明传承,远遁深空。”
这是最坏的打算。殿内众人闻言,无不心神剧震,悲愤与决绝交织。
“臣等……谨遵陛下旨意!恭祝陛下,凯旋归来!”以月璇、王翦为首,所有大秦臣子,无论身在何处,皆朝着嬴彻的方向,深深拜下。
没有盛大的践行仪式,没有多余的告别言辞。
嬴彻一步踏出,身形已出现在咸阳星外,那尊已与他性命交修、仿佛成为他体外延伸的皇鼎本体之旁。此刻的皇鼎,三足仿佛扎根于虚空脉络,双耳聆听着法则弦音,鼎口混沌之气翻滚,内部那方微缩天地已演化出日月轮回、四季更替,俨然一方真实世界的雏形。
“老伙计,随朕,再去会一会那所谓的‘噬星之主’。”嬴彻轻轻拍了拍鼎身。
皇鼎嗡鸣,传递出兴奋与无畏的战意。
下一刻,嬴彻与皇鼎同时化作一道细微的、几乎融入背景虚空的混沌流光,并非进行空间跳跃,而是以一种更本质的方式——沿着宇宙法则的脉络,朝着那片坍缩的黑暗中心,疾驰而去!
速度之快,超越了光,超越了常规空间移动,甚至让星盟最先进的探测器都无法捕捉其轨迹,只能观测到那片黑暗边缘的法则层面,泛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涟漪。
深入坍缩区。
这里的景象,已非言语所能形容。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物质,甚至没有稳定的时空概念。只有无尽的、向内撕扯的“虚无”之力,疯狂地吞噬着一切。偶尔有未能及时逃逸的星辰残骸或能量乱流被卷入,瞬间便如同水滴落入沙漠,消失得无影无踪,连一丝涟漪都无法泛起。
皇鼎悬浮于嬴彻头顶,垂落下万千混沌气流,将那股恐怖的吞噬之力隔绝在外。鼎身之上,那融合了神朝秩序与噬星掠夺的全新道纹自行流转,竟开始反向吸收、转化周围那纯粹的“虚无”之力,虽然速度极其缓慢,却证明了嬴彻的道路行之有效!
越是深入,那股冰冷、饥饿、充斥着绝对掠夺欲望的意志便越是清晰、庞大。它无处不在,仿佛就是这片坍缩区域本身。无数混乱的、充满恶意的低语直接冲击着嬴彻的心神,试图瓦解他的意志,诱惑他放弃抵抗,融入这永恒的“虚无”。
然而,嬴彻道心坚定如皇鼎,万法不侵。他目光如炬,穿透层层“无光”的阻碍,死死锁定着那意志最为凝聚的核心方向。
不知“前行”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永恒。周围的吞噬之力已然强大到足以瞬间湮灭星盟最强战舰,连皇鼎垂下的混沌气流都开始剧烈荡漾,变得稀薄。
终于,在绝对的黑暗与虚无的尽头,嬴彻“看”到了——
那并非预想中的狰狞巨兽或庞大巢穴。
而是一个……“点”。
一个无限小,却又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归墟后所有质量的“点”。它没有任何颜色,没有任何特征,只是纯粹到极致的“存在之缺憾”,是万物终末的象征。所有的光、物质、能量、时空,乃至法则,都在朝着这个“点”永无止境地坠落、湮灭。
这便是“噬星之主”的核心本质,是坍缩的最终形态——归墟奇点!
而在那“奇点”的表面,嬴彻感受到了一股熟悉又更加恐怖的意志——正是之前在遗迹中交手的那“噬星者”残余的放大版,冰冷、贪婪,却又带着一种俯瞰万古、漠视一切的“神性”!
“蝼蚁……竟敢……踏足……神之领域……”
一道比整个星海还要沉重的意念,如同整个宇宙的重量,轰然压向嬴彻!
与此同时,那“归墟奇点”微微一动,一道细若发丝、却让嬴彻灵魂都发出警报的绝对漆黑射线,无声无息地射出,所过之处,连“虚无”本身都被再次吞噬,化为更底层的“无”!
这一击,远超之前试探性的暗红光束,是真正足以抹除“存在”概念的攻击!
面对这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的终极一击,嬴彻眼中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
他长笑一声,声震这片死寂的幽冥:
“神之领域?今日,朕便让你知晓,何谓——人定胜天!”
他不再防御,而是主动向前踏出一步!
双手虚抱,头顶皇鼎轰然旋转,鼎口对准那道绝对漆黑的射线,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吞噬之力!
“你的归墟是终结,朕的皇鼎,亦是终结之一种!但朕的终结,是为……涅盘重生!”
“皇道无极,鼎纳归墟!给朕……开!”
他要以自身为媒介,以皇鼎为熔炉,强行吞噬这“归墟奇点”的力量,将其纳入自身皇道,完成最终的蜕变!
混沌的皇鼎之光,与绝对的归墟黑暗,在这万物终结之地,悍然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