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纸条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流言蜚语模糊的外壳,露出了其下蠕动的源头。杰、焉、聂。这三个名字被 智、予、章 牢牢刻在了心里。
焉和聂在班里属于那种成绩中游、不太起眼,但精力过剩的男生。他们不像 杰 那样是纯粹的墙头草,更多是出于一种盲从和寻求刺激的心态。杰负责编造和提供“素材”,而焉和聂,凭借其相对更广的交际圈和男生之间那种大大咧咧的传播方式,将流言迅速扩散开来。
明确了目标,反击便有了方向。
“杰交给我。”章 捏着手指关节,发出清脆的响声,脸上带着一丝狠厉,“我有办法让他乖乖闭嘴。”
“别用蛮力。”予 立刻警告他,她的眼神已经恢复了往日的锐利,“对付杰,吓唬比真动手有用。他胆小。”
章撇撇嘴,但没反驳。他知道予说得对。
“那焉和聂呢?”智问道,“他们俩,更多是跟风起哄。”
“那就让他们‘嗨’不起来。”予冷静地说,“他们不是喜欢传播吗?那就让他们也尝尝被关注的滋味。”
一个初步的计划在三人低声的讨论中逐渐成型。他们需要制造一些事情,转移注意力,同时让焉和聂意识到,传播流言是需要承担后果的。
机会很快来了。
体育课后的自由活动时间,大部分男生都在篮球场上。焉 和 聂 坐在场边休息,一边喝着水,一边又开始挤眉弄眼地低声议论着什么,目光不时瞟向坐在不远处树荫下看书的 予。
章 抱着篮球,浑身蒸腾着热气,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他没用推搡,只是将篮球“砰”地一声用力放在两人旁边的地上,溅起些许尘土。他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瞬间笼罩了焉和聂。
焉和聂吓了一跳,抬起头,对上章那双毫不掩饰凶光的眼睛。
“聊什么呢?这么开心?”章的声音不大,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他俯下身,几乎贴着两人的脸,“也跟我分享一下?”
焉和聂的脸色瞬间白了。他们平时敢在背后议论,但直面章的怒火是另一回事。聂结结巴巴地说:“没……没聊什么,就、就篮球赛……”
“篮球赛?”章嗤笑一声,伸手拿起地上的篮球,在手里掂量着,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两人的脸,“我看你们心思没在球上啊。是不是觉得……传瞎话比打球更有意思?”
他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手指用力,篮球被他捏得微微变形。
焉和聂冷汗都下来了,连连摇头:“没有!章哥,我们真没……”
“有没有,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章打断他们,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冰冷的威胁,“我警告你们,管好自己的嘴。要是再让我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他没有说下去,只是用篮球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聂的肩膀,然后直起身,抱着球,头也不回地走回了球场。
焉和聂僵在原地,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恐惧。章的警告简单粗暴,但极其有效。
与此同时,智 则采取了另一种方式。他注意到 焉 最近数学有些跟不上,在一次数学小组讨论中,当焉再次因为一道题卡壳而面露窘迫时,智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忽略他,而是自然地走过去,用平静的语气给他讲解了解题思路,没有嘲讽,没有居高临下。
焉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着智。智只是推了推眼镜,淡淡地说:“这题有点绕,搞清楚关键点就好了。”
没有多余的言语,但这个小小的、不带任何偏见的举动,像一颗小石子,在焉的心里激起了涟漪。他忽然觉得,之前跟着杰一起传播那些关于予和智他们的流言,显得有些……低级和可笑。
而 予 本人,则用最直接的方式展现着她的“不在意”和“不好惹”。当有男生用隐晦的语言试图调侃时,她会直接抬起眼,用那双清亮而锐利的眼睛直视对方,直到对方讪讪地移开目光。她不再回避,不再独自神伤,而是用一种重新建立起来的、坚固的自我,无声地宣告:你们的流言,伤不到我。
多种方式并用的效果开始显现。杰 明显收敛了许多,看到章和智都绕着走。焉 和 聂 也不再公然议论,甚至在杰又想提起话题时,会主动岔开。流言虽然不可能立刻完全消失,但其传播的势头被有效遏制了,那种令人窒息的集体孤立氛围,也随之淡化了不少。
丁 敏锐地感受到了这种变化。她看到予不再那么孤独,看到章和智在暗中维护,看到传播者们偃旗息鼓。她心中的愧疚和恐惧天平,终于开始向前者倾斜。她又一次,将一小包独立包装的饼干,飞快地塞进了予的书桌抽屉。
冰层正在加速融化。而这一切,都被站在办公室窗边的 肖伟 看在眼里。他手中的教案被捏得微微发皱。这些学生,比他想象的更难对付。他们不再是一盘散沙,似乎找到了某种团结和反击的方式。
他推了推鼻梁上的铁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变得更加幽深。看来,是时候动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来敲打一下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学生了。一场新的风暴,正在他的沉默中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