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 的加入,像给原本略显沉郁的反抗联盟注入了一剂活泼却不太稳定的催化剂。她的决心毋庸置疑,但她那“丢三落四”的记性和偶尔脱线的状态,着实让 智 和 章 捏了把汗。
第一次四人小组在旧图书馆据点的会议,丁就差点闹出乌龙。她按照约定时间前往,却在迷宫般的书架间绕晕了头,最后还是 章 不耐烦地出去把她“拎”了回来。
“对不起对不起!”丁一进来就双手合十道歉,脸涨得通红,“我明明记得是b区,走着走着就……好的,我下次一定用手机定个位!”她下意识又冒出了那句“好的”,随即意识到不对,连忙捂住嘴,懊恼地跺了跺脚。
予 无奈地笑了笑,递给她一瓶水:“慢点说,别急。”
智 将目前的情况和计划再次向丁梳理了一遍,尤其强调了保密和谨慎的重要性。丁听得极其认真,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要把每个字都吃进脑子里,嘴里还无声地默念着关键信息。
“所以……我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寻找机会,用那个……”她指了指被 予 小心收好的录音笔,“记录下肖老师的……‘不当言行’?”她斟酌了一下用词。
“没错。”章 抱着胳膊,“关键是时机和胆子。像智上次那样,差点就……”
“我知道了!”丁忽然打断他,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我有一个想法!”
三人看向她。
“肖老师不是经常在放学后,把个别同学叫到办公室‘单独辅导’吗?”丁说道,“那种时候,办公室里往往只有他和那个学生,说的话……可能更‘直接’。”
这个想法让其他三人都是一怔。这确实是一个可能获取更直接证据的场景,但风险也极高。
“不行,太危险了。”智 立刻否定,“被叫进去的同学本身就处于压力下,怎么可能录音?而且办公室环境更封闭,更容易暴露。”
“我不是说让被叫进去的人录。”丁急忙解释,语速因为兴奋而加快,“我的意思是,我们能不能……在办公室外面?比如,把录音笔提前放在某个地方?办公室的门有时候关不严,会有缝隙……”
这个想法更大胆,更像一步险棋。
“放在哪里?怎么放?什么时候放?什么时候取?”予 提出一连串现实问题,“办公室门口人来人往,还有监控。”她看了一眼智,想起了 何 关于摄像头的警告。
丁的热情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她蔫了下去,小声嘟囔:“哦……好的……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她又习惯性地去摸自己的头发,一脸挫败。
“不,你的想法……有它的价值。”智 沉吟道,他推了推眼镜,“这提醒了我们,不能只盯着课堂。肖伟的很多行为,发生在更隐蔽的场合。只是具体操作需要更周密的计划。”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观察着丁的 予,忽然开口:“丁,你记不记得,上次肖伟叫你去办公室谈话,是什么时候?因为什么事?”
丁努力回想,眉头紧紧皱在一起:“好像是……上周?还是上上周?啊呀,我记不清具体时间了……好像是因为我物理作业有道题格式没写对?好的……我真是……”她对自己糟糕的记忆力感到无比气恼。
“格式不对?”智 捕捉到了这个信息,“这种小事也值得叫到办公室?”他看向予,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说明肖伟的“单独辅导”频率很高,理由可能五花八门,这本身就值得注意。
“我们需要更多信息。”智 总结道,“关于肖伟叫学生去办公室的规律、理由、持续时间。丁,这个任务可以交给你吗?你不用做别的,就留意一下,每天有谁被叫去了,大概因为什么事,去了多久。能记住多少记多少,回来告诉我们。”
这是一个相对安全,又能发挥丁观察力的任务。丁的眼睛立刻又亮了起来,用力点头:“好的!这个我能做到!我……我用本子记下来!”她立刻翻找自己的书包,拿出一个崭新的便签本,郑重其事地在第一页写下了“任务”两个字。
看着丁重新燃起斗志的样子,予 悄悄握了握她的手。
接下来的几天,丁仿佛一个敬业的小侦探,她的白色眼镜后面,目光变得格外敏锐。她真的用那个便签本,歪歪扭扭地记录着:
“周一,放学,李雷,数学作业潦草,15分钟。”
“周二,课间,张伟(非本班?),未知,5分钟。”
“周三,午休,王小明,上课说话,20分钟。出来时眼睛红。”
……
虽然记录简略,有时还会因为忘记具体时间或人名而留下空白,但这些碎片化的信息,逐渐拼凑出肖伟利用课后时间进行“个别教育”的频繁图景。
而 丁 自己,也在执行这个任务的过程中,慢慢发生着变化。她不再总是下意识地回应“好的老师”,面对肖伟时,她虽然依旧会紧张,但眼神里多了一份观察和思考,少了一份盲从。她开始真正地“看见”肖伟行为模式下的阴影。
磨合仍在继续,丁的记性依然让人头疼,但她正在用自己的方式,一步步融入这个集体,并贡献着独特的力量。那步关于办公室录音的“险棋”虽然暂时被搁置,但种子已经埋下。他们就像在黑暗中摸索的探路者,丁的加入,或许不能立刻指明方向,却让他们注意到了之前忽略的、可能藏有路径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