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战持续了两天。
这两天里,予 和 丁 仿佛又回到了流言最盛时的状态,甚至更糟。那时至少还有无声的牵挂与愧疚,现在却只剩下冰冷的隔阂和刻意维持的距离。教室里的空气因为她们之间的沉默而变得更加滞重。
予 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冷静下来后,她清楚地知道,丁和阳打羽毛球本身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丁需要排解压力,而阳恰好提供了一个轻松无害的渠道。真正刺痛她的,是那种被排除在外的失落感,以及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丁能如此自然地接近阳而产生的一丝嫉妒。她把自己的恐惧(害怕丁再次远离)和私人的情感(对阳的慕强),混杂在一起,化作利箭射向了最不应该伤害的人。
她看着丁这两天总是红着眼圈,小心翼翼地避开她,连记录“侦探任务”都变得无精打采,心里像堵着一团湿棉花,又闷又难受。她们的联盟刚刚重建,难道就要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再次分崩离析吗?
另一边,丁 也从最初的委屈和不解中慢慢回过味来。她努力回想予生气时的眼神,那里面除了愤怒,似乎还有别的……一种她当时没能理解的受伤。她想起以前,予偶尔会看着阳解题时的侧影出神,虽然很快会移开目光。她忽然有点明白了。予或许不是因为她和别人玩而生气,而是因为她和“阳”玩而生气?这个猜测让她心里咯噔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点恍然大悟,有点自责,还有点难以言喻的酸楚。
她知道自己神经大条,记性差,常常忽略别人的感受。这一次,她是不是又无意中踩到了予心里最敏感的那根弦?
两人都在暗自反省,却都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僵局。那级和好的台阶,似乎比跨越肖伟设置的障碍还要难搭建。
转机发生在一次数学小测后。丁 因为心神不宁,考得一塌糊涂。看着卷子上鲜红的分数,她趴在桌子上,肩膀微微抽动,这次不只是因为成绩,更是因为一种全方位的挫败感。
予 看到了。她看着丁微微颤抖的背影,心里那点别扭瞬间被心疼取代。她想起丁加入时信誓旦旦的样子,想起她努力克服健忘、认真记录的样子。就因为一场羽毛球,自己就要否定她所有的努力和决心吗?
放学铃声响起,予 没有立刻离开。她等到教室里的人走得差不多了,才慢慢走到丁的座位旁。
丁感觉到有人靠近,抬起头,露出哭得通红的眼睛和鼻子。
予沉默地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递了过去。
丁愣了一下,接过纸巾,哽咽地说:“……谢谢。”
“考砸了?”予的声音干巴巴的,但里面的冰冷已经消散。
“嗯……”丁低下头,用纸巾用力擤了擤鼻子,“我这两天……没心思看书。”
“……怪我。”予沉默了几秒,终于低声说道,“我不该那么说你。你去打球……没什么不对。”
丁猛地抬起头,眼泪又涌了出来,这次是带着释然和委屈:“我不是故意不找你……我就是……就是心里太乱了,阳他……他打球的时候什么都不想,我就……我就想暂时忘了那些烦心事……”
“我知道。”予叹了口气,在她旁边的座位坐下,“是我……想多了。”
丁看着予有些别扭的侧脸,鼓起勇气,小声问:“予……你是不是……有点喜欢阳?”
予的身体瞬间僵住了,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红。她猛地转过头,眼神有些慌乱,嘴唇动了动,想否认,但在丁那双虽然红肿却无比真诚的眼睛注视下,最终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点了一下头,随即立刻转回头,盯着桌面。
丁看着予这副从未有过的、带着少女羞窘的样子,心里那点残存的芥蒂忽然就烟消云散了。她甚至觉得这样的予有点可爱。
“对不起,”丁小声说,“我以后不跟他打球了。”
“不用。”予立刻打断她,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但耳根依旧红着,“你想跟谁打是你的自由。我……我没那么小气。”她顿了顿,补充道,“而且,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不是这个。”
丁用力地点点头,破涕为笑:“嗯!首要任务!”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如释重负和一丝不好意思。争吵时的狠话和冷战时的隔阂,在这一刻悄然融化。
“走吧,”予站起身,语气轻松了些,“去据点。智和章应该等急了。”
“好的!”丁立刻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收拾书包,差点又把笔袋掉在地上。
予看着她毛手毛脚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却微微上扬了一下。
友谊的小船经历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浪,虽然摇晃得厉害,但最终还是稳住了舵。她们各自反省,各自退让,终于找到了那级沉默的台阶,走了下来。而经过这次小小的波折,她们的联盟似乎变得更加坚韧,因为她们不仅共享着秘密和目标,也开始更深入地理解和包容彼此的内心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