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黄昏,天台的铁门被推开时,发出沉闷的声响。晚风带着城市边缘的烟火气,轻轻拂过。这里被简单布置过——几串小彩灯缠绕在栏杆上,发出暖黄色的光,几张课桌拼凑在一起,上面摆满了零食和饮料,大多是 贝 和 婷 搜罗来的。
“间奏”乐队是当然的主角。任 的气色好了很多,虽然依旧有些羞涩,但眼神里多了份沉静的底气。耀 和 逸 勾肩搭背地争论着演出时某个鼓点的细节,气氛是前所未有的松弛。予 依旧是沉静的,但她靠在栏杆边,看着说笑的同伴,嘴角带着一抹极淡的、真实的弧度。
贝 作为总策划,忙得像只旋转的陀螺,一会儿检查零食库存,一会儿又跑去调整彩灯的亮度。
“姚总!石总!你们来啦!”她眼尖地看到从楼梯口上来的 姚 和 石,立刻像只欢快的小鸟般飞扑过去。
姚 依旧是那副严谨的模样,黑色细框眼镜一丝不苟,手里甚至还拿着一个平板。他对着贝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目光却迅速扫过整个天台,像是在进行环境评估。
“哇,姚总你还带工作来啊?”贝好奇地凑过去看他的平板屏幕。
姚下意识地将屏幕侧了侧,上面显示的并非数据,而是一张极其精细的、标注了各种参数的天台三维结构图,甚至连风向和光照角度都有考虑。“……只是习惯性建模。”他语气平淡地解释,耳根却不易察觉地微微发热。
石 在一旁看得分明,他懒洋洋地靠在天台入口的门框上,手里把玩着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的魔方,嘴角噙着笑,用他那带着磁性的、压低的声音对旁边的 玥 说:“Fascinating. he even modeled the optimal path for snack distribution.” (有趣。他连零食分发的最优路径都建模了。)
玥 今天穿了一件浅色的毛衣,显得比平时柔和许多。她正帮忙整理着饮料,听到石的话,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姚和贝。姚正被贝缠着,略显僵硬地解释着建模的“必要性”,而贝则是一脸“虽然听不懂但你好厉害”的崇拜表情。玥忍不住也笑了笑,轻声回应:“姚同学一向…考虑周全。” 她说完,才意识到自己竟然自然地接上了石那略带调侃的话,脸颊微微泛红,连忙低下头,假装继续整理饮料瓶。
石将她细微的窘迫尽收眼底,眼中笑意更深,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手中复原的魔方轻轻放在旁边的课桌上。
另一边,予 和 阳 占据了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予看着远处城市渐次亮起的灯火,阳则站在她身旁,同样望着远方,但眼神更像是在分析大气折射率。
“根据光的色散原理,城市夜景的色调主要由钠灯和LEd光源的波长分布决定。”阳忽然开口,像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
予转过头看他:“所以?”
“所以,”阳也转过头,黑框眼镜后的目光认真,“你更喜欢暖黄色,是因为其波长更接近烛光,能引发大脑产生更多安抚性神经递质。这与演出的情感宣泄后,需要平稳过渡的心理需求吻合。”
予愣了一下,随即失笑。他总是能用最理性的方式,解读最感性的事物。她没有反驳,只是轻轻“嗯”了一声,重新看向夜景。晚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阳看着她的侧影,沉默了片刻,然后从口袋里拿出那颗柠檬黄的糖,递了过去:“补充变量。”
这一次,他的指尖没有立刻收回,在递过糖果时,与予接过的手指有了一瞬间更长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停留。两人都看着远方,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有夜风掠过他们之间那微妙的、缩短了的距离。
孟 是最后一个到的,她依旧是一身深色,表情淡漠,仿佛不是来参加庆功宴,而是来视察的。她扫了一眼热闹的场面,径直走向放饮料的桌子,拿起一罐苏打水。
几乎在她拿起水的同时,一个身影略显突兀地出现在她旁边。是 何。他手里拿着一个……微型空气检测仪?(天知道他这次又从哪个口袋掏出来的)他对着孟周围的空气检测了一下,然后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眉头微蹙:“此区域二氧化碳浓度略高于平均值。可能……不利于呼吸系统效率。”
孟拿着苏打水的手顿在半空,她斜睨了何一眼,眼神里混合着无语和一丝极其细微的、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又来了”的无奈。她拉开拉环,喝了一口水,才慢悠悠地说:“谢谢提醒。暂时死不了。”
何看着她吞咽时微微滑动的喉结,又低头看了看检测仪,像是在确认数据。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比如建议她移动到通风更好的位置,或者推荐一款他计算过的、能优化呼吸效率的鼻腔喷雾,但最终,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像一尊守护着特定空气质量参数的雕塑。
贝 终于安排好了所有事情,兴奋地跳到场地中央,举起一罐果汁:“来来来!为我们‘间奏’历史性的胜利,干杯!”
大家笑着举起手中的饮料,就连 孟 也象征性地抬了抬苏打水罐。
玻璃瓶和易拉罐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混合着欢笑,融入了天台的晚风和暖黄色的灯光里。
姚 趁着大家不注意,悄悄将平板里那张天台模型图保存加密,命名为“非典型社交环境参数记录-001”。
石 看着 玥 因为喝了口饮料而微微湿润的嘴唇,不动声色地将自己手边那瓶未开封的、更温和的果汁推到了她触手可及的地方。
何 的检测仪依旧忠实地工作着,屏幕上跳动着无人解读的数据,而他站立的方位,恰好为 孟 挡住了一侧偶尔吹来的、稍强的阵风。
阳 看着身旁 予 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的侧脸,默默更新了他关于“予”这个变量的数据库,新增了一条备注:“在特定光照及糖分补充条件下,观测到‘放松’与‘微笑’状态同时出现的概率,提升至百分之六十三。”
庆功宴的弦外之音,并非激昂的乐章,而是由无数个心照不宣的瞬间、笨拙的关心和悄然变化的距离感,共同谱写成的一支温柔序曲,在129音乐节的余晖中,缓缓奏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