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间值日的风波和办公室里隐约的对话,像两块沉重的石头压在 智 的心头。肖伟的掌控无处不在,无论是物理上的惩罚,还是精神上的施压,亦或是教学上的干预。而 倪 身上若隐若现的旧疤,更是为这份掌控蒙上了一层令人不安的阴影。
周五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临近放学,教室里的气氛稍微松弛了一些。章 还在为打扫卫生的事闷闷不乐,用笔狠狠戳着草稿纸。予 则在奋笔疾书,试图在下课前完成肖伟额外布置的“思想总结”。
智 正对着一道物理难题苦思冥想,忽然感觉旁边有人靠近。他抬起头,微微一怔。
是 何。
何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样子,左眼因为隐形眼镜显得略深。他没有看智,目光似乎落在智摊开的物理书上,但焦点涣散。
“有事吗?”智试探着问,对于这个“三角”成员的主动接近,他感到意外。
何没有立刻回答,他伸出食指,指尖轻轻点在智草稿纸的一处空白上。那里什么也没有。
然后,他用那特有的、带着点空洞的嗓音,低声说,语速平缓,没有起伏:
“摄像头。东侧走廊,第三个。对着李老师办公室门口的那个。角度,可以调整。上周三下午,四点十七分,它转动了五度。”
智 的呼吸骤然一停,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他猛地抬头,看向何那双不对称的眼睛,试图从中读出些什么,但那里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平静。
何说完,指尖离开草稿纸,仿佛刚才只是点掉了一粒灰尘。他不再看智,转身,安静地走回了自己的座位,留下 智 一个人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
摄像头!学校公共区域有监控并不稀奇,但何特意指出的是——摄像头可以调整角度,并且在特定时间转动过!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他和 予 投递联名信的那天,如果真的被拍到了,可能并非偶然!这意味着,肖伟或许不仅仅是通过 倪 的偶然出现来察觉,他可能拥有更“现代”、更隐蔽的监视手段!那副铁框眼镜后面,不仅仅有洞察人心的目光,还可能借助了冰冷的电子之眼!
一股寒意从脊椎窜上头顶。他们之前的所有行动,是否一直都在某种监视之下?他们的所谓“秘密聚集”,在天台,在走廊尽头,是否也暴露无遗?
放学铃声响起,智 几乎是机械地收拾着书包。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仿佛自己一直生活在透明的鱼缸里,而肖伟,就是那个在外面冷漠观察的人。
他迫不及待地找到 予 和 章,将何的话复述了一遍。
“操!”章 的脸色瞬间变了,“妈的,肖伟这老阴比!还玩这套?”
予 也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发白:“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之前,岂不是像小丑一样?”她想起自己无数次在走廊里和智、章低声交谈,想起投信那天的紧张……如果都被拍了下来,那他们在肖伟眼里,该是多么可笑。
“何为什么要告诉我们这个?”智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道,“他是在警告我们,还是在……提供信息?”
“管他为什么!”章 烦躁地说,“现在知道了有这玩意儿,以后行动得更小心了!”
“不,”智 的眼神却慢慢亮了起来,恐惧逐渐被一种更复杂的情绪取代——一种发现了对手破绽的兴奋,“知道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优势。”
“优势?”予不解。
“何不仅告诉了我们摄像头的存在,还告诉了我们其中一个的具体位置和它动过的时间。”智的大脑飞速运转,“这说明什么?说明有人——很可能就是何,或者他们‘三角’——在观察这些摄像头,甚至可能……了解它们的运作规律。”
章和予都愣住了。
“你的意思是……姚、石、何他们,可能有能力……”予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我不知道他们能做到哪一步,”智压低声音,眼神锐利,“但何既然敢告诉我们,就说明这并非无懈可击。肖伟借助科技监视我们,那我们,是否也能借助……更聪明的头脑来反制?”
这个想法大胆而危险,却像黑暗中划过的流星,带来了微弱却明确的方向。
铁框之下,不仅仅是力量的对抗,更是信息与智慧的较量。肖伟有他的教鞭和监控,而他们,开始触碰到可能属于他们的武器——来自那个神秘“三角”联盟的、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深不可测的智力。
下一次的反抗,或许将不再局限于纸面和口号,而会蔓延到这条他们刚刚发现的、由数据和摄像头构成的,看不见的战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