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咖啡馆窗内那抹熟悉的便签纸角,予 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又骤然松开。希望, tangible(可触摸的),就在那扇玻璃之后。但她深知,肖伟 的触角无处不在,这看似偶然的“巧遇”,可能下一秒就变成致命的陷阱。
她没有回头,没有停顿,如同最普通的放学回家的学生,步履不停地走过咖啡馆,汇入街道的人流。但她的脑子正在飞速运转。林薇老师给出了信号,但如何安全地建立联系?直接进去风险太高,肖伟很可能安排了人监视林薇的动向。
她需要一个新的、更隐蔽的通信渠道。
当晚,予通过一个极其复杂的、基于物理位置而非网络传输的“死信-激活”系统(这是 航 在被孤立前设计的最后几个应急方案之一),向 丁 和 哲 发出了指令。指令要求他们次日利用不同时段,以完全无关的理由(如购买文具、绕路锻炼)路过那家咖啡馆,观察是否存在可疑的监视者,并记录林薇出现的规律。
同时,予自己也开始了行动。她不再试图直接接触林薇,而是将目光投向了林薇留在办公室的一些个人物品——一个她常带的、印有出版社logo的帆布包,一本她批改作业时固定使用的红色墨水笔。予需要找到一个既能传递信息,又不会直接关联到林薇本人的方式。
机会出现在两天后的英语小组讨论课上。林薇布置了分组任务,教室里暂时陷入一种有序的嘈杂。予所在的小组位置靠近窗边,距离林薇放在讲台上的帆布包不远。
趁着小组讨论最热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时,予假装弯腰捡起掉落的笔,极其迅速地将一个微型的、伪装成卡通橡皮擦的U盘(逸 不知从何处搞来的稀奇玩意儿),塞进了帆布包侧面的一个小口袋里。U盘里,只有一份加密的文档,标题是他们刚学过的一篇课文的英文名,内容却是一片空白,唯一的线索是文档创建时间被刻意修改成了一个特定的数字序列——那是旧图书馆据点废弃前,最后一次集会的日期和时间。
这是一个双重试探。第一,测试林薇是否会检查这个U盘,以及她是否有能力或意愿破解其中的含义。第二,如果U盘被发现,其 innocuous(无害)的外表和内容,以及难以追溯的流通路径,也能为林薇提供一层保护。
接下来的等待,比之前的任何时刻都更加煎熬。予如同一个下了重注的赌徒,等待着庄家揭开底牌。
二十四小时后,答案以另一种方式呈现。
在又一次英语课上,林薇讲解一篇关于“勇气与反抗”的阅读理解时,看似无意地提到了课外拓展阅读:“如果大家对这类题材感兴趣,可以找乔治·奥威尔的《动物农场》来读一读,那是一本……很薄,但很有力量的书。”
她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全班,但在说到“很薄”和“力量”时,语速有微不可查的放缓,目光与予有一瞬间的交汇。
《动物农场》!一本关于反抗与权力异化的寓言!更重要的是——“很薄”!这是在回应那个U盘的容量吗?“力量”——是指其中的信息,还是指他们的行动?
予几乎能肯定,林薇收到了U盘,并且读懂了其中的时间密码!她正在用这种极其隐晦的方式,确认联系,并表达支持!
一条脆弱却真实存在的暗线,终于在这片压抑的战场上,悄然连接。
然而,几乎就在这条暗线接通的同时,肖伟 的最后一击,也骤然降临!
他似乎察觉到了某种超出他掌控的变化(或许是林薇课堂上那意有所指的推荐,或许是其他蛛丝马迹),决定不再等待。他要用最彻底的方式,清除所有隐患。
第二天清晨,一则爆炸性的通知通过校园广播和班级微信群同时发布:因“近期校园网络安全及管理需要”,学校将联合外部技术公司,于本周末对 全校学生的个人电子设备(包括手机、平板、电脑)进行统一检查与数据备份,美其名曰“清除不良信息,净化网络环境”,并要求所有学生必须配合!
通知一出,一片哗然!这已经远远超出了管理的边界,这是赤裸裸的、毫无隐私的全面搜查!目标直指可能存在于任何设备中的反抗证据!
肖伟站在讲台上,看着台下学生们惊恐、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脸,心中升起一股扭曲的快意。他倒要看看,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这次还能把东西转移到哪里去!除非他们把证据刻在石头上,否则,就等着在数据恢复技术面前原形毕露吧!
他甚至特意看了一眼 予 和 航 的方向。他知道航是技术核心,而予是组织者。他要在技术上碾压他们,在心理上摧垮他们!
咖啡馆的暗线刚刚接通,数据风暴的终极威胁已兵临城下。
反抗联盟手中握着足以翻盘的证据,却也面临着证据被彻底清零的绝境。
时间,只剩下不到三天。
是坐以待毙,让所有努力付诸东流?还是兵行险着,在肖伟的铁腕合拢之前,完成那致命的一击?
所有的目光,再次聚焦于 予。
这一次,她还能找到那条“走出铁围栏的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