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的轻松氛围如同被寒风吹散的薄雾,期末考试的阴影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沉沉地笼罩下来。图书馆成了兵家必争之地,空气中弥漫着纸张、墨水与一种名为“焦虑”的混合气息。书架间的过道比平日拥挤了许多,翻书声、写字声、偶尔压抑的咳嗽声,构成了期末特有的背景音。
姚 在图书馆有固定的“战略据点”——一个靠墙、靠近电源插座、光线充足且相对隐蔽的角落。此刻,他面前摊开着物理、数学、化学三本厚重的习题集,如同三位严阵以待的对手。他的解题速度极快,笔尖在草稿纸上留下清晰而工整的演算过程,像一台精密运行的仪器。
然而,这台仪器今天似乎遇到了不明干扰。他的目光总会不受控制地,每隔十几分钟,就瞥向斜前方那个靠窗的位置。贝 正坐在那里,面前堆着同样令人望而生畏的复习资料,但她显然没有姚的专注力。一会儿咬着笔杆发呆,一会儿在草稿纸上画些奇奇怪怪的小涂鸦,一会儿又偷偷拿出手机瞄两眼,表情丰富得像在演默剧。
姚看着她又开始对着窗外光秃的树枝长吁短叹,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他放下笔,拿起手机,快速打了一行字发送过去。
贝的手机屏幕亮起,是姚的消息:“集中注意力效率提升百分之四十。需要重点知识点梳理吗?”
贝回头,冲他做了个苦瓜脸,手指飞快回复:“姚总救命!物理大题杀我![跪了.jpg]”
姚看着那个夸张的表情包,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他重新拿起笔,在自己干净的笔记本上,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和条理性,梳理物理力学的核心公式和典型例题解法。写满两页后,他拍照,发送。
贝收到图片,如获至宝,发来一连串的“[磕头][磕头][磕头]”。
姚推了推眼镜,视线重新回到自己的习题集上,却发现刚才流畅的解题思路像是被植入了一个微小的延迟循环。他深吸一口气,试图重新校准注意力。
不远处,玥 和 石 占据了另一张长桌的两端。玥的复习方式与姚类似,系统、严谨,面前分门别类地放着不同科目的笔记和习题,进度条清晰可见。她偶尔会抬头,看向对面的石。
石的状态则完全是另一个极端。他面前只摊开了一本英语词汇书,还是倒着的。他本人则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一本薄薄的、似乎是关于解构主义哲学的小册子,看得津津有味,仿佛周围埋头苦读的景象与他无关。
当玥第三次抬头,恰好对上石不知何时投来的、带着些许玩味的目光时,她像被烫到一样迅速低下头,耳根微热。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并未立刻移开,依旧懒洋洋地、却带着某种穿透力,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廓上。她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拉回眼前的化学方程式,笔尖却不小心在纸上划出了一道无意义的长线。
予 和 阳 依旧在他们偏爱的安静角落。复习对予而言是常态,她按部就班,心无旁骛。阳则更显轻松,他面前甚至没有摊开课本,只是拿着平板,快速浏览着可能是他自己整理的、高度浓缩的知识点图谱。
当予遇到一个关于近代史时间线记忆的难题时,她习惯性地蹙眉思考。坐在她对面的阳抬起头,看了一眼她面前摊开的历史年表。
“记忆宫殿法,”阳忽然开口,声音平静,“或者,将时间节点与你已知的数学常数或物理事件关联,构建逻辑链。例如,鸦片战争爆发年份,可以拆解质因数……”
予愣了一下,顺着他的思路尝试了一下,发现原本混乱的时间点似乎真的清晰了一些。她有些惊讶地看向阳。
“只是不同的信息编码和提取方式。”阳解释道,推了推眼镜,“大脑本质上也是一个信息处理系统。”
予看着他,忽然觉得,有一个行走的“学习方法优化数据库”在身边,似乎也不错。
哲 也出现在了图书馆。他的训练因伤暂停,期末复习成了首要任务。他选择了一个靠近角落的位置,独自埋头啃着对他来说可能比跑步更困难的文科资料。倪 则像一道沉默的影子,坐在离他不远不近的地方,面前摊开的是一本关于运动康复的理论书籍。两人没有任何交流,但那种无形的、仿佛约定好的“侧翼”姿态,依旧在无声地延续。
图书馆的时钟指针悄无声息地移动。
姚的笔尖因为某个“干扰变量”而偶尔停顿;玥的脸颊因为一道挥之不去的目光而持续微热;予因为一个意想不到的“记忆算法”而茅塞顿开;哲因为身后那道沉默的存在而稍稍安心。
紧张压抑的复习氛围中,那些无法被写进公式、无法被列入提纲的微妙变量,正如同暗流,在无数奋笔疾书的表象之下,无声地涌动,加速着年轻心脏的搏动,也为这枯燥的期末序曲,增添了一抹独属于青春的秘密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