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天气反复无常,几日暖阳后,一场猝不及防的倒春寒席卷了城市。冷雨淅沥,敲打着教室的窗户,带来一股湿冷的、黏腻的寒意,恰如 丁 此刻的心境。
冷雨牢笼
雨天,课间活动被限制在室内。这对于急于逃离座位的丁而言,无异于雪上加霜。她被困在教室里,困在离 卿 咫尺之遥的地方,连去洗手间都需要鼓起巨大的勇气,因为那意味着要独自穿过可能与他“偶遇”的走廊。
卿 似乎很享受这种天气带来的“便利”。他不再需要刻意制造食堂或走廊的“巧合”,教室本身就成了他施展影响力的绝佳舞台。他会“顺便”帮丁拂去外套上不存在的灰尘;会在她打开窗户换气时,轻声提醒“小心着凉”,然后自然地伸手将窗户关小一些;甚至在她低头捡掉落的橡皮时,他会先一步弯腰拾起,递到她面前,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的手背。
每一个动作都无可指摘,每一个眼神都平静无波,但组合起来,却像无数根冰冷的蛛丝,层层叠叠地将丁缠绕、包裹,让她呼吸困难。丁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标本板上的蝴蝶,所有的挣扎在对方冷静的观察下都显得徒劳而可笑。
体育课的变数与“意外”
下午的体育课因雨改在体育馆进行自由活动。这原本是丁稍微能放松的时刻,但今天,体育老师却宣布进行耐力跑测试——绕着体育馆跑圈。
听到这个消息,丁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体育本就一般,更重要的是,在这样相对空旷却又封闭的空间里,她感觉自己完全暴露在卿的视线之下。她能感觉到,那道平静的目光,如同探照灯,始终跟随着她踉跄的身影。
跑到第三圈,丁已经气喘吁吁,脚步虚浮。肺部火辣辣地疼,但更让她难以忍受的是那种如芒在背的注视。她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就在这时,她脚下一个不稳,绊了一下,虽然没有摔倒,但姿态极其狼狈,引得旁边几个男生(包括逸和耀)发出几声不大不小的哄笑。
丁 的脸瞬间涨红,屈辱和恐惧交织在一起,眼泪几乎要夺眶而出。她停下脚步,扶着膝盖剧烈喘息,感觉自己像个小丑。
“没事吧?”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是卿那令人厌恶的平稳语调,而是带着一丝清冷的关切。
丁 抬起头,看到 漓 不知何时跑到了她身边,微微蹙着眉看着她。漓 的呼吸也很急促,额角有细密的汗珠,但眼神依旧清明冷静。
“我……”丁 张了张嘴,说不出话。
漓 没有说话,只是放缓了脚步,陪着丁在跑道内侧慢慢走着,算是变相地让她休息。她没有看丁,目光平视前方,仿佛只是恰好同路。
但丁 知道,不是的。漓 是看出了她的窘迫,用这种不动声色的方式,将她从那种被围观、被嘲笑的尴尬境地中拉了出来,也暂时隔断了那道如影随形的冰冷视线。
更衣室里的短暂安宁
测试结束,女生们涌入更衣室。里面人声嘈杂,充满了汗水和沐浴露混合的气味。
丁 刻意磨蹭着,等到大部分人离开,才走进空荡荡的淋浴间,想借着水流声掩盖自己可能失控的情绪。
她刚打开水龙头,隔间的帘子被轻轻掀开一条缝,一瓶拧开了瓶盖的功能饮料递了进来。
“补充点电解质。”是 漓 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温度,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干脆。
丁 愣愣地接过。
“别让他得逞。”漓 的声音压低了些,隔着水声几乎听不清,但丁 却捕捉到了。说完,帘子落下,脚步声远去。
丁 握着那瓶微凉的饮料,站在温热的水流下,久久没有动作。漓 的话像一道微弱的电流,击穿了包裹着她的厚重恐惧。别让他得逞……是的,她不能就这样被打垮。恐惧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只会让那个变态更加得意。
裂痕初现
当丁换好衣服走出更衣室时,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里却多了一丝之前没有的、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坚定。
她看到 卿 正站在体育馆门口,似乎是在等人。他看着她走出来,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那双隐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里,第一次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讶异。他或许察觉到了丁身上某种细微的变化,那种濒临崩溃的绝望感似乎淡去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挣扎的迹象?
这似乎,偏离了他的预期剧本。
丁 没有看他,径直走向等在不远处的 予 和 贝。
“丁丁,你没事吧?刚才吓死我了!”贝 拉住她的手,关切地问。
予 也仔细打量着她,眼中带着担忧。
“我没事。”丁 轻声说,声音还有些沙哑,却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颤抖,“就是……有点累。”
雨还在下,冷风从体育馆的大门灌进来。但丁 握着漓给的那瓶饮料,感受着朋友们手心的温度,第一次觉得,这倒春寒的冷意,似乎并非无法抵御。
那道由恐惧和压抑筑起的高墙,在冷雨和一次狼狈的跑步之后,被一个清冷的身影和一瓶功能饮料,撬开了一道微小的裂痕。光芒尚未涌入,但至少,新鲜的空气,已经开始渗透。对于猎手而言,挣扎的猎物,或许比完全放弃抵抗的猎物,更有趣,但也意味着,局面开始脱离绝对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