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山坳背风处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停下。这里能避开谷地中央那不断逸散出的浓郁尸气,也远离了那个如同巨兽之口般的山体裂缝,让人心理上稍微放松了一些。但空气中依旧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阴寒,提醒着他们此处并非善地。
吴三省将几个沉重的装备包放在中间,示意大家都围过来。
“都把精神打起来,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吴三省声音沉稳,带着一种久经沙场的镇定,“家伙事儿不顺手,进了墓就是给里面的东西送菜。潘子,把东西都倒出来,仔细检查一遍。”
“是,三爷。”潘子应了一声,利索地拉开一个最大的装备包,将里面的东西哗啦一声倒在铺好的防水布上。
顿时,一堆各式各样的工具呈现在众人面前。强光手电、备用电池、冷焰火、防毒面具、简易医疗包、压缩干粮和水壶这些是基础。更引人注目的是那些专业的盗墓工具:几把可拼接的洛阳铲,铲头闪着寒光;短柄工兵铲;撬棍;探阴爪;一捆极细韧的墨线;几包用油纸包着的东西,看样子是黑驴蹄子和糯米;甚至还有几枚用红绳穿着的古老铜钱和一小袋朱砂。
这些东西,吴邪大多只在小说里见过,此刻实物摆在面前,带着一股冰冷的煞气,让他既感新奇又心生寒意。大奎好奇地拿起一把工兵铲掂量着。张起灵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便靠在一旁的岩石上闭目养神,似乎对这些工具并不关心。
陈龙的注意力则高度集中。他的目光如同扫描仪,仔细掠过每一件物品。一方面,他需要熟悉这些工具,另一方面,他也在运用自己的感知能力,试图“感受”这些工具的“状态”。常年与地气、尸气打交道的工具,往往会沾染上特殊的气息,其本身的完好程度也至关重要。
吴三省拿起一个防毒面具检查气密性,潘子则在测试手电的亮度和稳定性,并给每人都分配了电池和冷焰火。
“都试试手电,别到时候抓瞎。”吴三省吩咐道。
众人纷纷拿起手电打开,几道光柱在略显昏暗的山坳里晃动。
就在这时,陈龙的目光落在了一柄刚刚被潘子拿起来检查的洛阳铲上。那洛阳铲的铲头看起来和其他几把并无二致,但在陈龙的感知中,这把铲子的金属部分,尤其是靠近连接杆的根部,气息流转显得异常“涩滞”,隐隐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瓷器将裂未裂时的“败絮”之感。这种感觉非常细微,若非他感知敏锐,绝难发现。
他心中一动,想起之前自己提醒大奎避开阴木,以及预警地下暗坑时,吴三省和潘子等人表现出的信任。此刻再次开口,应该不会显得太过突兀。
“潘子哥,”陈龙开口,声音平稳,“你手里那把洛阳铲,能不能给我看一下?”
潘子愣了一下,看了看手中的铲子,又看向陈龙,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递了过去:“怎么?这把有问题?”
吴三省和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陈龙接过洛阳铲,入手冰凉沉重。他装作仔细查看的样子,手指看似无意地拂过铲头与连接杆的衔接处,实则将一丝微不可察的血脉感知力渗透进去。果然,在那个位置,他“感觉”到了一道极其隐蔽的、几乎与金属纹理融为一体的细微裂痕!这裂痕并非崭新的损伤,而是金属疲劳或旧伤导致的内部隐患,平时看不出来,但一旦用力挖掘坚硬的土层或碰到石头,极有可能从此处断裂,那后果不堪设想——要么工具报废影响进度,要么碎片崩飞伤人。
“这把铲子……”陈龙抬起头,看向吴三省和潘子,语气带着确定,“这里,”他指着那个衔接处,“好像有点不太对劲,感觉……结构似乎有点脆弱。最好换一把,或者小心使用,避免大力撞击硬物。”
吴三省眉头一皱,接过那把洛阳铲,凑到眼前仔细查看,甚至用手指甲用力刮擦陈龙所指的位置,但肉眼根本看不出任何异常。
“陈龙,你确定?这看着没问题啊。”吴邪也凑过来看,同样没发现什么。
潘子没说话,只是拿回铲子,走到旁边一块裸露的岩石前,示意众人退开些,然后挥动铲子,用不小的力道猛地砸向岩石边缘!
“铛!”一声脆响!
火星四溅之中,只见那洛阳铲的铲头,果然从陈龙所指的衔接处应声断裂!半截铲头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断口处呈现出金属疲劳特有的灰白色。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要是下到墓里,正挖着关键地方或者遇到危险需要工具格挡时突然断裂……想想都让人后怕!
潘子看着手中的半截铲杆,又看了看地上断掉的铲头,脸上露出震惊和后怕的神色,他转头看向陈龙,眼神彻底变了,从之前的审视和初步认可,变成了真正的信服和重视。
“陈龙兄弟,好眼力!”潘子由衷地说道,带着军人式的直爽,“这次又多亏你了!”
吴三省看着地上的断铲,又看看一脸平静的陈龙,心中的惊涛骇浪难以平息。这已经不是简单的直觉或者敏感了!这简直是一种……神乎其技的洞察力!连这种隐藏极深的金属疲劳裂痕都能“感觉”出来?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压下心中的震惊和疑惑,现在不是追问的时候。他拍了拍陈龙的肩膀,语气郑重:“陈龙,这次又欠你一次。以后有什么发现,直接说,不用顾忌。”
吴邪更是对陈龙佩服得五体投地,觉得他神秘又可靠。
连一直闭目养神的张起灵,也微微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地上的断铲,又看了看陈龙,那古井无波的眸子里,似乎也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经过这个插曲,众人检查工具更加仔细了。陈龙也借此机会,将其他工具都上手感知了一遍,确认没有再发现类似的问题。他将那自制的辟邪香囊分给了吴邪一个,低声道:“戴着,或许有点用。”吴邪感激地接过,立刻戴在了身上。
工具分配完毕。吴三省将黑驴蹄子、糯米、墨线、朱砂、铜钱等对付“脏东西”的物品分给潘子、大奎和自己保管,工兵铲、撬棍等体力工具主要由潘子和大奎负责,探路和精细操作则更多依靠他和陈龙(鉴于陈龙展现出的敏锐),张起灵依旧是自由人,而吴邪则负责携带部分照明和补给。
“好了,家伙事儿都齐了,该磨快的磨快了,该分的也分了。”吴三省站起身,目光再次投向谷地中央那黑黢黢的山体裂缝,眼神锐利,“休息十分钟,然后我们过去,找合适的位置,准备打盗洞下墓!”
最后的准备已经完成,真正的冒险,即将在那幽深的地底展开。每个人都知道,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将是未知的黑暗、致命的机关,以及可能比血尸传说更加恐怖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