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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胖子那一跤,摔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块被他无意中踢开的、雕刻着奇异花纹的青石板上。

吴三省蹲下身,用手拂去石板表面的浮尘和苔藓,露出下面更加清晰的纹路。那纹路并非中原常见的云纹、兽纹,而是一种更加古老、抽象的符号,线条硬朗,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仿佛蕴含着某种特殊的信息。

“这花纹……”吴三省眉头紧锁,似乎在记忆中搜索,“有点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陈龙也凝神看去,他体内的御龙氏血脉微微一动,产生了一种极其微弱的、类似于共鸣的感应。这感应远不如与小哥或者那青铜碎片强烈,更像是一种同源但不同流的遥远呼应。他确认道:“这花纹的气息很古老,和墓里的一些东西,还有我血脉感应的某些波动,有点类似,但又不完全一样。”

这时,一直沉默注视着青石板的张起灵,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肯定:“是张家的标记。”

“张家?”吴邪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小哥,是你那个张家?”

张起灵微微颔首,他伸出那两根奇长的手指,沿着石板上的一道主要纹路缓缓划过,眼神再次变得悠远:“外围的警戒符。表示此地有险,非族人或持有信物者,慎入。”

“警戒符?”潘子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意思是这石板下面有危险?”

“不一定是指石板下面,”张起灵收回手指,“是标记这片区域。我们,可能已经进入了张家先人曾经活动过,或者警示过的范围。”

这个信息让众人心头一凛。张家的神秘和强大,他们已经从小哥身上窥见一斑。能让张家留下警戒符的区域,绝非善地。

“你们张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家族?怎么会在这里留下标记?”吴邪忍不住问道,他对小哥的过去充满了好奇,此刻终于找到了一个或许能揭开冰山一角的机会。

张起灵沉默了,他深邃的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在陈龙身上停留了一瞬。陈龙能感觉到,那目光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以及一种因为血脉共鸣而产生的、微弱的信任感。

岩洞里一片寂静,只有远处隐约的水流声和众人压抑的呼吸声。手电光柱在黑暗中晃动,照亮着每个人脸上期待而又紧张的神情。

过了足足有一分钟,就在吴邪以为小哥不会回答,准备转移话题缓解尴尬时,张起灵却缓缓开口了,他的声音依旧平淡,但在这寂静的岩洞中,却仿佛带着穿越时空的回响。

“张家……很古老。”他开始了叙述,语速很慢,似乎在一边说,一边从破碎的记忆碎片中艰难地拼凑着信息,“守护……一个秘密。一个关于……世界真相,或者说,‘终极’的秘密。”

“终极?”王胖子挠了挠头,“这词儿听着就玄乎。”

张起灵没有理会胖子的插科打诨,继续道:“为了守护这个秘密,张家的人,世代背负着使命。我们……拥有比常人更长的寿命,但也承受着……遗忘的代价。”

“失忆?”吴邪想起了小哥之前的状态。

“嗯。”张起灵轻轻应了一声,“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忘记很多事。只有一些碎片……和本能,会留下来。”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块青石板,“看到这个标记,我好像……想起了一点东西。”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抵抗记忆复苏时带来的混乱与痛苦。陈龙悄然将那股温和的、带着安抚意味的血脉共鸣维持着,如同一个稳定的锚点,帮助他固定在现实的岸边。

“很久以前……我好像,和另外几个族人,来过类似的地方。”张起灵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的飘忽,“也是在地下,很深的地方……有巨大的青铜器,有……那种会动的藤蔓。”

“藤蔓?是像外面那种蛇柏的根须吗?”陈龙适时地低声引导,避免刺激到他。

张起灵蹙眉思索着,缓缓摇头:“不太一样……那里的藤蔓,更……古老,更危险。它们不是单纯的植物,像是……活着的青铜,会吞噬一切靠近的生命。我们……损失了很多人。”

他的话语虽然简练,但透露出的信息却让人不寒而栗。活着的青铜藤蔓?那是什么样的恐怖存在?

“那你们成功了吗?进去那里了?”吴三省追问道,作为老江湖,他更关心结果和可能存在的线索。

张起灵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进去了……但具体做了什么,记不清了。只记得……很惨烈。最后好像……用血,激活了什么,才暂时封印了那里。”他抬起自己的手,看着那两根奇长的手指,眼神有些空洞,“我的血……好像有点特别。族人的血,好像都有些特别。”

说到这里,他再次看向陈龙:“你的血……感觉不一样,但……又有点类似。更……温暖一些。”他用了“温暖”这个词,来形容陈龙血脉气息带给他的感觉,与那冰冷、死寂、充满吞噬欲望的青铜藤蔓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龙心中明了,这大概就是御龙氏血脉与张家血脉的细微差别所在。同源,都可能用于守护和封印,但御龙氏的力量属性可能更偏向于“生”与“净化”,而张家的力量,或许更侧重于“镇”与“隔绝”,甚至带着一丝与黑暗共舞的冷冽。

“你们张家,和我们御龙氏,在很久很久以前,可能真的共同守护过什么。”陈龙顺着他的话说道,“古老的记载很模糊,只提到我们因为某种原因分开了,御龙氏选择了隐世。或许,你们守护的那个‘终极’,就是我们曾经共同面对的东西。”

这个推测合情合理,将陈龙的来历和小哥的宿命巧妙地联系了起来。

张起灵听着陈龙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恍然,但更多的依旧是迷雾。“记不清了……太多的东西,都记不清了。”他喃喃道,语气中带着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疲惫和无奈。

这种深入骨髓的遗忘,比任何已知的敌人还要可怕。吴邪看着小哥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他忍不住问道:“那小哥,你还记得你的家人吗?或者,你小时候的事情?”

张起灵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他沉默了更久,久到吴邪以为触碰到了他的禁忌,正准备道歉时,他才用几乎低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有一个……女人。很模糊……好像在雪地里……她……把我交给了别人……”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在抵抗着因为回忆而带来的剧烈头痛,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好了,想不起来就别勉强了。”吴三省看出小哥状态不对,出声打断了这沉重的氛围,“过去的事以后再慢慢想。眼下,我们得决定下一步怎么办。”他将话题拉回了现实,“这块石板,我们是撬开看看,还是绕过去?”

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到了青石板上。小哥提供的“警戒符”信息,让这块石板显得更加神秘和危险。

陈龙集中精神,再次感知石板和其下方的气息。石板本身似乎有隔绝探查的效果,他无法清晰感知下面的具体情况,但能隐约察觉到一股沉滞、阴冷的气场,不像有活物,但似乎隐藏着某种机制。

“气息很沉,不像有粽子或者蛇柏根须,但可能有机关。”陈龙说出自己的判断,“张家的警戒符,可能不只是警告,本身也可能是一种触发式防御。”

“机关?”王胖子来了点精神,“胖爷我什么机关没见过?撬开看看?万一下面是藏宝室呢?”

“你就知道宝!”吴邪白了他一眼,“万一是陷阱呢?”

潘子看向吴三省,等待他的决定。

吴三省沉吟片刻,又看了看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小哥,以及正在调息的陈龙,做出了决断:“我们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再冒险触发未知的机关。既然地图指示东南方向是蛇柏核心区,我们现在的首要目标是找到主墓室,或者找到离开这里的路。这块石板,暂时不动,做个标记,以后有机会再说。”

这个决定稳妥为主,众人都没有异议。毕竟刚刚摆脱蛇柏根须的追击,体力和精神都消耗不小,确实不宜节外生枝。

吴三省用匕首在石板旁边的岩壁上刻了一个简单的箭头标记,指向他们来时的甬道,以免迷失方向。然后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休息得差不多了,出发吧。陈龙,还是你感应方向,我们往东南走,小心脚下和周围。”

队伍再次行动起来,小心翼翼地绕开那块带有张家标记的青石板,朝着岩洞的东南方向深处前进。

陈龙走在队伍中段,一边感应着前方气场的变化,一边回味着刚才小哥透露的零星往事。活着的青铜藤蔓、用血封印、守护终极的宿命、还有那个雪地里的模糊女人身影……张起灵的过去,仿佛一个巨大的、充满迷雾和危险的谜团,仅仅揭开一角,就让人感到无比的沉重和悲凉。

他能感觉到,自己御龙氏的血脉,似乎真的与张家的宿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不仅是因为那微妙的共鸣,更是一种冥冥中的直觉。或许,帮助小哥找回记忆,弄清楚“终极”的真相,也是他穿越到这个世界上,背负的御龙氏血脉所指引的使命之一。

岩洞越来越深,脚下的路也越来越难走,怪石嶙峋,时常需要手脚并用地攀爬。空气中的水汽越来越重,那股淡淡的蛇柏特有的腥气也似乎变得浓郁了一些。远处的水流声越来越大,仿佛有一条地下河就在不远处。

在攀爬一处陡峭的岩石坡时,陈龙忽然停下脚步,眉头微皱。他感觉到前方不远处的气场有些异常,有一种……脆弱的平衡感。

“怎么了?”跟在他身后的吴邪立刻问道。

“前面……好像不太对劲。”陈龙指着坡顶的方向,“那里的岩层结构,感觉很不稳定,气场流动很混乱,好像……随时会塌。”

“塌方?”吴三省脸色一沉,“能绕过去吗?”

陈龙环顾四周,摇了摇头:“两边都是坚硬的岩壁,只有这一条路可以上去,上面似乎是一个相对平坦的甬道入口。但是……”他的感知聚焦在那片区域,“那片区域的‘气’非常散乱,像是被什么东西反复冲击过,或者本身结构就有严重缺陷。”

张起灵也走上前,观察了一下坡顶的岩石结构,他的经验也告诉他那里确实存在风险。“小心点,可以试试。”他言简意赅地说道。意思是风险存在,但并非绝路,需要极度谨慎。

“我打头,你们跟着我的脚印,动作一定要轻!”潘子自告奋勇,他经验丰富,知道如何处理这种地形。

他小心翼翼地开始向上攀爬,每一步都踩得极其稳妥,尽量避免施加太大的冲击力。吴三省、吴邪、陈龙、王胖子依次跟上,张起灵依旧断后。

前半段爬得很顺利,眼看就要到达坡顶,那里果然连接着一条看起来像是人工开凿的、相对规整的甬道入口。

然而,就在潘子的一只脚刚刚踏上坡顶边缘的瞬间——

“咔嚓!”

一声令人心悸的、岩石碎裂的脆响,毫无征兆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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