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医馆内……
满地的赤血蜈蚣碎块还在冒着缕缕黑烟,腥腐的气味混杂着草药的清香弥漫在空气中。
梁红握着伞柄的手指微微泛白,方才催动银魂伞的噬血咒,几乎耗空了他丹田内的大半纯阳法力。
他抬手抹去唇角的一丝血迹,抬眼望向医馆敞开的大门,目光冷冽如霜。
门外的暮色正浓,昏黄的天光被厚重的云层压得透不过气,街道上的青石板路泛着湿冷的潮气。
巴奎就站在街对面的老槐树下,他穿着一身皂色短打,身形魁梧如熊,脸上横肉堆砌,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医馆的方向。
眼底满是阴鸷与狠戾。
他是蔡氏山庄豢养的邪修,那只闯馆的赤血蜈蚣,正是他以本命精血饲育的兽蛊,二者性命相连,蜈蚣若死,他也必受重创。
就在赤血蜈蚣的哀嚎声彻底消散的刹那——
巴奎的身子猛地一僵,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心脏。
他眉头狠狠蹙起,脸色瞬间涨成了猪肝色,紧接着,一股钻心的剧痛从胸口炸开,如同万千根钢针同时刺入血肉,疼得他浑身抽搐,骨骼咯吱作响。
“呃——!”
巴奎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身子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狠狠撞在老槐树粗糙的树干上。
他双手死死捂住胸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滚落,砸在衣襟上,洇出一片片深色的水渍。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与赤血蜈蚣相连的本命精血正在飞速溃散,一股阴冷的煞气顺着血脉逆流而上,直冲向四肢百骸。
下一刻,剧痛陡然加剧,巴奎再也忍不住,猛地张大了嘴。
“噗——!”
一口滚烫的鲜血猛地从他口中喷出,溅落在前方的青石板上,血色发黑,还带着一股浓郁的腥臭味。
那鲜血落地的瞬间,竟诡异地蠕动起来,化作无数细小的血线,朝着四面八方蔓延。
而更恐怖的景象,还在巴奎的口鼻之间上演。
随着那口鲜血的喷出,他的鼻腔和嘴巴里,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紧接着,无数只通体黝黑、只有指甲盖大小的小蜈蚣,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争先恐后地从他的鼻孔、嘴唇、甚至眼缝里钻了出来!
这些小蜈蚣是赤血蜈蚣的幼蛊,平日里以巴奎的精血为食,潜藏在他的血肉之中,此刻主蛊已死,幼蛊失去了束缚,瞬间变得凶性大发,疯狂地撕咬着巴奎的皮肉。
“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整条街道,巴奎疯狂地挥舞着双手,想要将脸上的小蜈蚣拍死,可那些小东西实在太多了,密密麻麻地爬满了他的脸颊、脖颈,甚至钻进了他的耳朵和嘴巴里。
它们的颚足锋利如刀,每一次撕咬,都带下一小块血淋淋的皮肉。
鲜血顺着巴奎的脸颊往下淌,染红了他的衣襟,滴落在地面上。
他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血肉模糊,露出底下惨白的筋络,可那些小蜈蚣依旧不肯罢休,疯狂地钻进他的血肉深处,啃噬着他的肌肉和内脏。
巴奎的挣扎越来越微弱,他的双眼因为剧痛而瞪得浑圆,瞳孔里满是绝望和恐惧,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像是破风箱一般。
他的身体渐渐软倒在地,四肢抽搐着,却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暮色越来越沉,老槐树上的蝉鸣早已消失不见,整条街道死寂一片,只剩下小蜈蚣啃噬血肉的沙沙声,令人毛骨悚然。
不知过了多久,那沙沙声终于停了下来。
满地的小蜈蚣像是完成了使命,纷纷蜷缩成一团,化作一滩滩黑色的脓水,渗入了青石板的缝隙里。
而原本魁梧如山的巴奎,此刻已经彻底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一架惨白的骸骨,骨骼的缝隙间还残留着些许暗红色的血迹,在昏黄的天光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与凄凉。
风从街道尽头吹过,卷起几片落叶,落在那架白骨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医馆门口,梁红静静地站着,目光落在街对面的那架白骨上,眼神没有丝毫波澜。他知道,巴奎的死,不过是给蔡氏山庄递了一封战书。
这场正邪之间的较量,才刚刚拉开序幕。
收回目光,转身走进医馆,望着满地的狼藉,梁红轻轻叹了口气,弯腰捡起散落的《妇科玉尺》,指尖拂过书页上的血污,眼底的寒意,又深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