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禁书区的深处,空气凝结着百年尘埃与羊皮纸腐朽的气味。
汤姆和阿瑞斯躲在最隐蔽的隔间里,桌上摊开的不是书本,而是一张用魔法拓印下的壁画——正是萨拉查·斯莱特林肖像手中那本书的封面纹路:蛇缠钥匙。
晨曦停在书架顶端警戒,金红色的羽毛在昏暗中像一团静止的火焰。誓约之笔横在拓印旁,笔尖宝石的光芒稳定地照亮那些精细的线条。
“不是装饰纹样,”汤姆的手指虚悬在蛇眼位置,黑眸专注得近乎灼热,“这是古代如尼文的变体,用图像加密。看这里——”
他的魔杖尖端亮起幽蓝的光,沿着蛇身曲线移动。光迹过处,那些线条开始重组,像活过来般扭动,最终排列成三行闪烁的银色文字:
“血脉为钥
蛇语为引
暗影为阶”
阿瑞斯屏住呼吸。这三句话的每一个词都敲在心上。血脉——汤姆的斯莱特林血统。蛇语——汤姆与生俱来的天赋。暗影……
“暗影指什么?”阿瑞斯问。
汤姆没有立刻回答。他盯着那三行字,表情是阿瑞斯从未见过的凝重,甚至有一丝……犹豫。
“暗影可以指很多种东西,”汤姆缓缓说,“黑魔法,夜晚,隐藏的通道……或者,”他抬起眼,黑眸深不见底,“人心里的阴暗面。”
就在这时,隔间的布帘被一只修长的手掀开。
阿布拉克萨斯·马尔福站在外面,淡金色短发在禁书区昏暗的光线下依旧一丝不苟。他灰冷的眼睛扫过桌上的拓印,没有惊讶,只有一种了然于胸的精明。
“我就知道你们会在这里,”马尔福的声音很低,带着六年级级长特有的从容,“斯拉格霍恩教授刚才在公共休息室转了三圈,看起来像在找你们。他手里拿着一本用黑绸包裹的书——看起来不是什么能公开讨论的东西。”
汤姆没有收起拓印,反而做了个“请进”的手势。马尔福优雅地走进隔间,布帘在他身后落下。这个空间顿时显得拥挤,空气里多了丝冷冽的古龙水气味。
“关于普林格的装置,”马尔福开门见山,从怀中取出一卷用银色丝带系着的羊皮纸,“我通过家族渠道拿到了他在魔法部时的部分研究笔记——当然,是非公开的部分。”
他将羊皮纸放在桌上,正好压在蛇纹拓印上。
“笔记里提到,他的构装体侦测的确实是‘渴望的阴影’,但有一个漏洞。”马尔福灰冷的眼睛看向汤姆,“如果两个人之间存在一种强力的、双向的情感契约,他们的‘阴影’会在魔法层面互相抵消——就像正负电荷。原理是,当你拥有一个同等重要的正向情感锚点时,对黑暗的渴望会变得……不纯粹,不够强烈到触发装置。”
汤姆的表情没有变化,但阿瑞斯感觉到他周身的魔力波动细微地紊乱了一瞬。
“情感契约,”汤姆重复,声音平稳,“比如?”
“比如血盟,比如古老的灵魂伴侣仪式,比如某些极度罕见的、以‘共享命运’为基的魔法契约。”马尔福的视线在汤姆和阿瑞斯之间转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意味深长的弧度,“我假设,你们已经有类似的东西了。毕竟,誓约之笔在霍格沃茨可不是什么秘密——至少对关注你们的人来说不是。”
空气凝固了几秒。书架外传来远处学生模糊的交谈声,更衬得隔间内寂静如坟墓。
“代价呢?”汤姆问。
“我父亲希望在未来某个时候,当你拥有足够影响力时,能推动一项法案的修订,”马尔福说,语气像在讨论天气,“关于纯血家族与麻瓜出身者通婚所生子女的继承权问题。具体条款可以到时候再谈,现在只需要一个意向性的魔法承诺。”
汤姆盯着马尔福看了很久。然后他伸出手,指尖悬在羊皮纸上方。
“承诺可以给,但内容要修改,”汤姆说,黑眸里闪烁着谈判者的冷光,“我不会承诺推动任何具体法案——那太愚蠢,等于把把柄交出去。但我可以承诺,在未来涉及马尔福家族核心利益的关键表决中,我会站在你们这边一次。仅一次。”
马尔福挑眉,沉默地权衡。隔间顶部的蜡烛发出轻微的爆裂声,蜡油滴落,在桌上凝固成扭曲的形状。
“……成交。”马尔福终于说。
汤姆的指尖亮起幽紫色的光,在羊皮纸空白处写下了一个复杂的符文——那是用古代魔文书写的、具有魔法约束力的“一次相助”誓约。符文写完的瞬间,羊皮纸边缘燃起一圈银色火焰,随后火焰熄灭,誓言生效。
马尔福收起羊皮纸,动作优雅得像收起一件艺术品。
“那么,作为预付款,”他说,声音更低了,“笔记里还提到,普林格的装置对‘无实体’的存在反应迟钝。比如幽灵,比如……用高级变形术制造的非生命体幻象。当然,如果你们打算用幻象骗过装置,最好确保施法者本人不在附近——那些构装体对活人的魔法波动敏感得可怕。”
他微微颔首,转身离开,布帘在他身后轻轻摆动。
隔间重新恢复寂静。汤姆盯着桌上的拓印和誓约之笔,黑眸深处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他在试探我们,”阿瑞斯轻声说,“关于契约的事。”
“当然,”汤姆的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但试探也是情报。他现在知道我们有某种强力契约,这会让他在未来下注时更谨慎,也更……舍得投资。”
他伸出手,握住誓约之笔。笔杆在他掌心微微发烫,与阿瑞斯左眼下血盟链纹的温热产生共鸣。
“血脉为钥,蛇语为引,暗影为阶,”汤姆低声重复,“第一项我有。第二项我也有。第三项……”
他看向阿瑞斯,眼神变得异常深沉。
“我们需要制造‘暗影’。不是内心的黑暗,是物理意义上的、能够承载我们通过的影子通道。”
阿瑞斯忽然想起科沃斯在废弃教室里让阴影活化的场景。冠冕赋予他的能力之一,就是操控影子。
“你是说……”
“我们要用誓约之笔,模仿冠冕的能力,”汤姆说,语气里带着近乎疯狂的野心,“但不是用黑暗魔力驱动,而是用我们的契约——用我们之间的共鸣,制造一条只属于我们的、光与暗交织的通道。”
这个想法大胆得令人窒息。但阿瑞斯没有退缩。他伸手覆盖在汤姆握着笔的手上,两人的体温透过手套交融。
“那就试试。”
就在这时,整个城堡突然震动了一下。
不是地震,而是某种更深层的、魔法层面的震颤。书架上的书本哗啦啦掉落,蜡烛剧烈摇晃,墙上的灰尘簌簌落下。远处传来学生的惊叫声。
震动持续了大约三秒,然后停止。
但空气中残留着一种令人不安的嗡鸣声,像是某个巨大的魔法引擎被强行启动,又像是……某个沉睡的巨兽翻了个身。
阿瑞斯左眼下的血盟链纹传来尖锐的刺痛。誓约之笔的宝石光芒骤然变暗,然后又爆发出刺目的银白色,笔尖自行在羊皮纸上划出一行字:
“地脉苏醒,献祭开始。倒计时:七日。”
倒计时。冠冕的最后通牒。
汤姆盯着那行字,黑眸里最后一丝犹豫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决绝。
“今晚,”他说,声音稳如磐石,“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我们下去。”
窗外的雪下得更大了。苍白的天光透过高窗洒入,在禁书区的地板上投下栅栏般的阴影,像一座无形监狱的栏杆。
而在城堡的地下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传来了第一声如同婴儿啼哭般的、非人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