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
高升泰捋须笑道,目光在段誉和高湄之间流转:“湄儿与世子自幼相识,如今也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不如我们今日就直接把这门亲事定下来,也好让两个孩子早日成家立业。”
段正淳勉强笑道:“相国说得是,只是誉儿他...”
“爹爹!”
段誉急道:“孩儿还不想成亲呢!”
高湄却不生气,反而笑嘻嘻地凑近:“世子哥哥害羞了呢!没关系,我可以等。”
她说着又要去拉段誉的手,段誉连忙后退一步,险些撞上身后的屏风。
厅中气氛一时凝滞。
段正淳看了看高升泰,又看了看一脸不情愿的段誉,心情也是十分复杂。
他端起茶杯的手都不算很稳,作为大理段氏的王爷,如果不是没有实权的话,哪至于被高家如此拿捏。
就在这时,乔峰缓缓起身。
他身形挺拔如山岳,目光如电直射高升泰:
“乔某有一事不明,想要请问一下高相国。”
高升泰微微一怔,不明就里,便客气的道:“乔帮主请讲。”
他面上带笑,眼神却很是锐利,因为他觉得乔峰好像有点来者不善的味道。
事实证明,乔峰没让他失望。
却见乔峰声音平静,却字字清晰:
“听说现在大理的国家大事,全都要经过高相国之手吗?”
这话一出,厅内顿时一片死寂。
段正淳手中的茶盏哐当一声落在案几上,溅出的茶水在名贵的紫檀木上晕开深色水渍。
侍立在旁的朱丹臣、古笃诚等人无不色变,连呼吸都屏住了。
窗外风吹竹叶的沙沙声忽然变得格外清晰。
这...
他们都没想到,乔峰居然来了这么一手,直接质问高升泰!
一句话就几乎要撕破脸皮了啊!
还是高湄最先反应过来。
她柳眉倒竖,纤纤玉指直指乔峰:
“你一个混丐帮的乞丐头子,也敢过问我们大理国事吗?”
她话音未落,却见段誉猛的踏前一步。
平日温文尔雅的世子此刻怒目圆睁,袖袍无风自动,周身竟隐隐有气流流转:
“高湄!你若再敢侮辱我大哥,我就和你拼命!”
段誉的声音难得的硬气了许多,竟然多了不少男子气概。
高湄从未见过段誉这般模样,不由得愣在当场。
她望着段誉因愤怒而格外明亮的双眼,那眼中闪烁的坚定光芒让她心中忽然一阵悸动。
这个与往常截然不同的世子哥哥,竟让她一时忘了反驳,还有点莫名的心动。
高升泰面色阴沉,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紫砂壶底与桌面相触,发出沉闷声响:
“乔帮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段正淳急忙起身打圆场,声音带着几分颤抖:
“乔帮主,高相国这是为国操劳,实为国之栋梁啊!”
乔峰却看都不看段正淳,依旧盯着高升泰,声音陡然转厉:
“我是什么意思?我的意思很简单,国有国法,军有军规,大理的事情,应该交给大理的皇帝去做,你一个当臣子的越权了,就这么简单!”
这番话如同惊雷炸响,将厅中所有人都震在当场。
高升泰的脸色由青转白,握着椅背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段正淳张口欲言,却不知该说什么好,只觉得一切都已经撕破了脸,说什么都没用了,只能无力地跌坐回椅中。
朱丹臣等人更是面面相觑,谁也没想到乔峰会如此直接地撕破脸皮。
高升泰面色由青转红,胸膛剧烈起伏,显然怒极。
但他终归忌惮乔峰的武功,所以也没敢发作。
只是霍然起身,袖袍带起一阵劲风,将案几上的茶盏震得哐当作响。
“乔帮主!”
他声音冷如寒冰,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大理的国事,自然由我大理君臣处置,你虽是世子的结义兄弟,却也终究是个外人,管得未免太宽了些!”
他目光如刀,在段正淳苍白的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乔峰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你若真想了解这些朝政琐事,大可以问问段王爷便知晓,高某身为相国,军务繁忙,不奉陪了!”
说罢猛地一甩袖袍,转身便走。
那绛紫色的官服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彰显着他此刻的怒意。
令人意外的是,高湄竟没有如往常般缠着段誉。
她只是深深看了段誉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夹杂着几分惊讶、几分不甘,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欣赏。
随即快步跟上父亲,红衣在门廊处一闪而逝。
厅内陷入一片死寂。
段正淳颓然坐回椅中,手指无意识的摩挲着扶手上的雕花。
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朱丹臣与古笃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
“乔帮主。”
良久,段正淳终于开口,声音里透着深深的疲惫:“你这又是何必?高相国在大理权势滔天,便是皇兄也要让他三分,你今日这般与他撕破脸皮,只怕后患无穷啊。”
段誉也上前一步,眉宇间满是忧色:“是啊大哥,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想帮我推掉这门婚事。
可高家掌控着大理军权,朝中过半官员都是他们的门生,你这般强硬,只怕会引火烧身的啊。”
他叹了口气,说道:“都怪我,我就不该和你说这些事情,却给你惹了麻烦,真是糟糕。”
乔峰静静听着,目光在段正淳父子脸上流转。
忽然,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段王爷,我不信你一生都愿意做个傀儡,便是你皇兄段正明,难道就甘心将这大理江山,拱手让给高家?”
段正淳身子猛的一震。
他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谁愿意拱手把权力让出去?可若是拿回权力,却又谈何容易...”
他苦笑着摇头,声音低沉下去:“天下谁不知道,我大理段氏的权柄都在高家手中。
军权在他们手里,朝中过半官员都是高氏门生,个人武功再强,终究敌不过千军万马。”
他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庭院中在风中摇曳的竹林,背影显得格外萧索:
“况且,就算杀了一个高升泰,还会有下一个高家人,高氏在大理经营数代,势力盘根错节,除不尽的。
这些年来,我与皇兄何尝没有试过?可每次稍有动作,就会遭到朝野上下的反对...”
这位向来潇洒的镇南王,此刻显得竟然有些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