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即是……星辰。”
“凡人……岂能……弑神？”
绝望。
真正的绝望并非来自死亡，而是来自无力。
马库斯看着屏幕。
那头占据了恒星位置的庞然大物，刚刚被核弹和激光撕裂的伤口，此刻已经光洁如新。
新生的黑色晶体甲壳在微弱的星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仿佛在嘲笑人类火力的贫弱。
“这还打个屁！”
马库斯狠狠地锤了一下控制台，合金台面凹下去一块。
“它的恢复速度比我们的充能速度还快！”
“这玩意儿根本杀不死！”
通讯频道里一片死寂。
没人说话。
因为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个令人窒息的事实。
不管是反物质鱼雷，还是高能粒子流。
打在母皇身上，就像是拿牙签去戳一头大象。
甚至连挠痒都算不上。
“这就是你们的……极限？”
母皇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高维生物特有的傲慢与戏谑。
“无趣。”
伴随着这两个字，周围的空间突然变得沉重起来。
不是心理上的沉重。
是物理意义上的沉重。
警报声瞬间变得尖锐刺耳。
“警告！引力波异常激增！”
“警告！舰体正在被牵引！引擎推力不足！”
“它在制造人工黑洞效应！它想把我们吸过去！”
娜塔莉亚的声音出现了明显的慌乱。
全息屏幕上，那个巨大的肉球中心，裂开了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那是一张嘴。
一张足以吞噬月球的深渊巨口。
恐怖的引力潮汐从那张嘴里爆发出来。
周围破碎的行星残骸、刚才战斗留下的碎片，甚至是光线。
都被强行拉扯着，旋转着坠入那片黑暗。
十艘【天谴级】战舰的引擎喷口已经变成了耀眼的白色，那是过载运转的标志。
但它们依然在不可逆转地向后滑行。
一点点，滑向那个死亡的深渊。
舰体结构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仿佛下一秒就会解体。
“动力全开！把备用能源组切进来！”
奥萝拉在频道里大喊，她的灵能分身正在全力维持着舰队的阵型不被引力撕碎。
“没用！引力系数已经超过了临界值！”
操作员绝望地看着读数。
“我们在下坠！再过三分钟就会进入洛希极限，战舰会被直接撕碎！”
整支舰队，就像是掉进漩涡的落叶，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吞噬。
母皇发出了愉悦的精神震颤。
它享受这种看着猎物挣扎，却无力回天的过程。
这就是神的权柄。
操控引力，玩弄星辰。
就在这万念俱灰的时刻。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在公共频道里响了起来。
“大块头，通常意味着笨重。”
声音很轻。
没有惊慌，没有恐惧。
甚至带着一丝品头论足的挑剔。
所有人都是一愣。
只见【不落之城】的舰桥上，李辰依旧坐在那张归墟王座上。
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些疯狂闪烁的红色警报。
手里端着的酒杯，液面平稳如镜。
他抬起眼皮，看着屏幕上那个正在吞噬一切的怪物，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吃得多，长得胖，动作就慢。”
“这是自然规律。”
他放下了酒杯。
玻璃杯底磕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哒”的一声。
这声音不大，却像是某种信号，让混乱的指挥中心瞬间安静下来。
李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领。
“蕾妮娅。”
“在。”
蕾妮娅的声音立刻传来，冷静，精准，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空间参数校准得怎么样了？”
“空间曲率锚点已锁定。”
蕾妮娅的手指在操作台上化作残影，屏幕上原本混乱的数据流，正在被重新构建成一个复杂的几何模型。
“误差修正完毕。”
“很好。”
李辰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巨大的落地舷窗前。
看着那张越来越近的深渊巨口。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像是一把刚刚出鞘的刀。
“让它见识一下。”
“什么叫，降维打击。”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
一直处于被动防御状态的十艘【天谴级】实验舰，突然动了。
它们没有后退，没有规避。
反而关闭了所有的辅助引擎，顺着那股恐怖的引力，加速冲向了母皇！
“首席！你疯了？！”
马库斯吓得差点跳起来。
“那是送死！会被嚼碎的！”
李辰没有理会。
十艘【天谴级】战舰在引力的牵引下，速度瞬间突破了常规极限。
它们舰首那巨大的、造型怪异的主炮，开始充能。
没有光芒。
没有蓄力的嗡鸣声。
只有周围的空间，开始出现诡异的扭曲。
就像是平静的水面下，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翻身。
战舰周围的光线开始折射，让舰体看起来忽隐忽现，仿佛不存在于这个维度。
母皇那无数只猩红的复眼，猛地收缩。
作为高维生物的直觉，让它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
那是一种足以威胁到它生命本源的恐惧。
那些小虫子……手里拿着什么东西？！
“滚开！！”
母皇发出一声惊恐的咆哮。
它停止了引力吞噬。
数千根巨大的触手再次挥动，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疯狂地砸向那十艘冲过来的战舰。
它要拍死这些虫子！
就在触手即将砸中战舰的前一秒。
李辰抬起手。
轻轻向下一挥。
“开火。”
嗡。
没有爆炸声。
没有刺眼的光束。
甚至连能量波动都没有。
十艘【天谴级】的主炮口，只是微微震颤了一下。
十道无形的波纹，扩散而出。
那是被强行坍缩、折叠、然后压扁的空间褶皱。
看不见。
摸不着。
但它存在。
那些挥舞过来的巨大触手，在接触到这股波纹的瞬间。
没有任何阻碍。
没有任何停顿。
就像是热刀切过黄油。
不。
比那更丝滑。
就像是画面被剪辑了一样。
数千根长达几千公里、覆盖着坚不可摧晶体甲壳的触手，在半空中齐刷刷地断裂。
断口处光滑如镜。
连最微小的原子结构都被整齐地切开。
没有血液喷涌。
因为伤口处的空间被直接封锁了，连液体都流不出来。
巨大的触手失去了支撑，在惯性的作用下继续向前飞了一段距离，然后无力地漂浮在真空中。
但这并没有结束。
那十道无形的空间刃，去势不减。
径直划过了母皇那庞大如行星的躯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母皇那正在咆哮的巨嘴，僵住了。
它那无数只复眼中的红光，凝固了。
一秒。
两秒。
“咔嚓。”
一声并不存在于现实，却响彻在所有灵魂深处的脆响。
母皇那庞大的身躯上，出现了一条细细的黑线。
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十条黑线，纵横交错，贯穿了它整个身体。
接着。
错位。
它那原本完整的躯体，沿着这些黑线，缓缓滑落。
就像是被顽童推倒的积木塔。
巨大的肉块开始分离，漂浮。
原本坚不可摧的防御，那能无限再生的细胞，在空间法则的切割面前，毫无意义。
因为这不是伤害。
这是剥离。
直接切掉了它存在的空间坐标。
“啊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终于爆发。
那是灵魂被硬生生撕裂的痛苦。
母皇那庞大的精神网络瞬间崩溃，无数杂乱的思绪冲击着在场每一个人的大脑。
“痛……好痛……”
“这是……什么……”
“我的身体……我的身体……”
马库斯张大了嘴，下巴脱臼了都没发觉。
他呆呆地看着窗外那神迹般的一幕。
那个刚才还不可一世、自称为神的怪物。
此刻就像是一块被切好的牛排，整整齐齐地散落在太空中。
甚至能清晰地看到它体内那些巨大的器官断面，还在徒劳地蠕动。
“这……这是什么武器？”
马库斯的声音都在哆嗦。
“概念级空间巨炮。”
蕾妮娅的声音在频道里响起，带着一股扬眉吐气的骄傲。
“我不杀它。”
“我只是切掉了它存在的空间。”
“在这个维度，它已经‘断’了。”
李辰看着屏幕上那些正在试图重新聚合，却被空间断层死死挡住的肉块。
眼神冰冷。
“再生？”
“我看你这回怎么拼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