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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离了熔岩地蜥肆虐、地火喷涌的危险区域,队伍在一片相对平坦、由某种暗色晶化土壤构成的旷野边缘停了下来。所有人都已到了极限,伤员需要紧急处理,消耗过度的真气需要时间恢复,紧绷的神经也需要稍作松弛。

珩选了一处背靠一块半埋在地里的巨型金属残骸(形似某种战舰的侧舷)的凹地作为临时营地。残骸高耸,能阻挡部分来自后方的视线和能量乱流,前方视野相对开阔。

“就地休整两个时辰。重伤者优先服用‘生生造化丹’残片,其余人服用回元丹,抓紧时间恢复。林风、苏婉,布置简易警戒阵法。”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疲惫,但依旧稳定。刚才镇压熔岩地蜥群,对他而言消耗颇巨,不仅仅是真元,更是心神和对“势”的精细操控。

“陛下,您……”苏婉看着珩略显苍白的脸色,欲言又止。

“无妨,调息片刻即可。”珩摆摆手,盘膝坐下,闭上双目。淡金色的光晕在他体表流转,与这片秘境核心区域的天地隐隐呼应,丝丝缕缕近乎微不可察的淡金色气运之力,穿透空间阻隔,缓慢而持续地滋养着他的身心。在这靠近人圈的秘境核心,他身为人皇的恢复优势,虽然不如外围明显,却依旧存在,只是效率低了很多。

营地中很快安静下来,只有丹药化开的暖流在经脉中奔腾的声音,以及伤者压抑的痛哼。浓烈的血腥味和硫磺气息被小心翼翼地以法术驱散。林风和苏婉强打精神,取出之前探索中获得的一些残破阵旗和灵石,在营地外围布置了一个简易的预警和隐匿阵法,虽然效果有限,但聊胜于无。

珩的神识并未完全沉入恢复,依旧保持着对外界的高度警戒。他能感知到,远处核心区域的几处战场,能量波动依旧剧烈,甚至比之前更加狂暴,显然争斗已进入白热化。金翅鹏族与地龙蜥族的厮杀似乎有了结果,那片七彩霞光山脉方向的能量风暴逐渐平息,但残余的波动却透着一种惨烈和……两败俱伤的气息。正东方的土黄雾霭依旧翻腾,玄龟族似乎还在艰难推进。西南阴影区域则彻底沉寂下去,幽影豹族仿佛彻底融入了黑暗,但那份寂静反而更令人不安。

时间一点点流逝。两个时辰将尽,大部分人的伤势暂时稳定,真气也恢复了两三成,脸上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珩缓缓睁开眼,眸中神光内敛,气息已然平稳。他看向西北方,那座暗金色的剑形山峰在昏黄的天光下,轮廓愈发清晰,如同一位沉默的巨人,静静俯视着这片古老的战场。怀中的《厚土诀》玉简,此刻共鸣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甚至微微发烫,仿佛在催促他前往。

“出发,目标,剑形山。”珩起身,声音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与力量。

队伍再次集结,虽然疲惫未消,但眼神中多了一份经历生死后的沉静与坚定。他们知道,接下来的路程,可能更加凶险,但那座山,是陛下选定的目标,或许蕴含着对人族至关重要的东西。

一路向西北而行,环境愈发荒凉破败。巨大的兵器残骸和建筑碎片逐渐减少,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焦黑的土地、琉璃化的结晶地面,以及一些深不见底、边缘整齐平滑的裂谷,仿佛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力量瞬间切开。空气中残留的杀伐意志和混乱能量并未减弱,反而多了一种沉甸甸的、仿佛能凝固时间的古老威压。

沿途,他们又遭遇了几次袭击。有一次是从裂谷中涌出的、如同黑色潮水般的“噬金蚁”,单个弱小,但数量恐怖,若非珩及时以范围性的人皇威压震慑驱散,后果不堪设想。另一次则是遭遇了一小群游荡的、由纯粹战意和煞气凝聚而成的“战魂骑兵”,它们没有实体,冲锋起来却气势惊天,悍不畏死,最终被珩以人皇剑意的一丝余韵配合队伍合力击溃。

这些遭遇让队伍疲于应付,但也进一步锤炼了他们的意志和临战反应。每个人都清楚,若非有陛下在,他们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

终于,在跋涉了将近半日后,那座暗金色的剑形山峰,近在眼前。

靠近了看,这座山更加令人震撼。它并非天然形成,通体仿佛由某种密度极高的暗金色金属铸就,表面布满了纵横交错的、如同剑痕般的沟壑和玄奥符文。山峰笔直陡峭,直插低垂的昏黄天幕,峰顶隐没在流转的能量光带之中,看不清真切。一股沉重、锋利、古老而又内敛的磅礴剑意,以山峰为中心弥漫开来,让靠近者不由自主地感到心悸,仿佛面对着一柄沉睡的、曾斩断过星辰的太古神剑。

山脚下,是一片相对平整的、同样呈暗金色的广场,广场边缘矗立着九根断裂大半、同样材质的巨柱,上面雕刻着模糊的持剑人形图案。广场中央,则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环形坑洞,边缘光滑,仿佛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挖走了一块。

而此刻,广场上并非空无一人。

在环形坑洞的另一侧,距离珩等人约百丈远处,静静地站立着三道身影。

居于正中央之人,身姿挺拔如松,气宇轩昂不凡,此人便是此次妖族众队伍名义上的统领——来自玉蛟一族的玉无极!只见他身披一件华丽无比的锦衣华服,袍袖随风轻舞,更显其飘逸出尘之姿;额头之上,一对晶莹剔透的美玉般犄角傲然挺立,熠熠生辉,散发出神秘而诱人的光芒。那张面庞英俊绝伦,犹如雕刻大师精心雕琢而成,剑眉星目,高挺鼻梁下嘴唇微微上扬,挂着一抹似有若无却又无处不在的浅笑,仿佛世间万物尽在他掌控之中一般,令人不禁为之倾倒。

在他身后不远处,还站立着两位身材魁梧壮硕的男子,他们宛如两座山岳般巍峨耸立,周身散发出来的气息强大且内敛,如同渊渟岳峙般沉稳厚重。二人皆是玉蛟族这次队伍中的精英强者,一身修为已然臻至淬谷境天阶境界,实力深不可测!

玉无极似乎早已料到珩会来此,看到珩和人族队伍出现,他并未露出丝毫惊讶,反而遥遥拱手,声音清越:“人皇陛下,别来无恙。无极在此恭候多时了。”

珩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扫过玉无极及其护卫,最后落在那深不见底的环形坑洞和周围的环境上。他的神识悄然探出,发现此地除了那磅礴的剑意威压,并无其他明显的阵法或禁制波动,但……总感觉有一丝难以言喻的不协调。

“玉道友倒是好兴致,不去争夺那核心珍宝,却在此荒山等候孤。”珩淡淡回应,心中警惕提升到了顶点。玉无极此人,心思深沉,实力莫测(至少是淬谷境巅峰,且身为龙族亚种,天赋神通必然不凡),他独自带人守在此地,绝非无的放矢。

玉无极微微一笑:“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自有莽夫去做。无极素来不喜与人争抢。倒是此山,颇为有趣。”他指了指身后的剑形山峰,“陛下不觉得,此山与此地格格不入么?这片战场遗迹,充满了混乱、死寂与破败,唯独此山,剑意虽古老内敛,却自有一股堂皇正大、宁折不弯的意蕴残留。而且……”

他顿了顿,目光似有深意地看向珩:“此山气息,与陛下之前施展的手段,似乎……隐隐有几分共鸣呢。”

珩心中微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天地造化,各有玄奇,偶有共鸣,不足为奇。玉道友在此,莫非是想阻孤登山?”

“岂敢。”玉无极笑容不变,甚至更温和了些,“陛下误会了。无极在此,并非阻拦,而是……想与陛下做一笔交易。”

“交易?”珩眼神微眯。

“正是。”玉无极向前走了两步,声音清晰传来,“无极对这座山,以及山中可能之物,略有兴趣。但无极深知,此山与陛下缘分或许更深。故而,想请陛下答应,若在山中有所得,分润无极三成。作为回报……”他指了指那环形坑洞,“无极可将此坑洞之下隐藏的一处小秘密,告知陛下,并承诺,在陛下登山期间,无极与属下,绝不会从旁干扰,甚至可替陛下暂时拦住其他可能来此的‘不速之客’。”

他说话时,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远处几个方向,那里似乎有极其微弱的妖气一闪而逝,显然有其他妖族队伍注意到了此地的动静,正在暗中窥探。

珩沉默片刻。玉无极的提议看似公平,甚至有些“慷慨”,主动透露信息并承诺不干扰。但珩深知,此人心机深沉,绝不做无把握之事。他如此做,要么是自知无法独自获取山中最大利益,故退而求其次,想分一杯羹;要么……就是这山中隐藏着某种他也无法独自应对的危险或禁制,想让自己去探路,甚至……当替死鬼。

而且,那环形坑洞下的“秘密”是什么?玉无极为何主动提及?

“玉道友的好意,孤心领了。”珩缓缓开口,声音平稳,“不过,孤习惯亲力亲为。山中若有收获,各凭本事。至于交易……还是免了。”

他直接拒绝了玉无极的提议。与虎谋皮,风险太大。他宁愿独自面对山中的未知,也不想欠下玉无极这份不知底细的“人情”,更不愿被其牵着鼻子走。

玉无极脸上的笑容似乎淡了一分,但并未动怒,反而轻轻叹了口气:“陛下戒心甚重,倒是让无极有些伤心了。也罢,既然陛下不愿,无极也不强求。”

他侧身让开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陛下,请自便。无极就在此处,静观陛下手段。只是提醒陛下一句……”他目光再次投向那环形坑洞,意味深长道:“登山之路,恐非坦途。那坑洞之下的‘东西’,说不定……也会对陛下感兴趣。”

说完,他不再多言,带着两名护卫后退数步,竟真的在广场边缘寻了一处断柱,悠然坐下,摆出一副绝不插手、只看热闹的姿态。

珩深深看了玉无极一眼,不再理会。他转头对林风等人低声道:“你们留在此地,依托残柱结阵固守,没有我的命令,不得靠近山峰或坑洞。若遇危险,以保全自身为要,必要时……可向玉无极方向撤离。”

“陛下!”林风等人一惊,想要跟随。

“此山威压与剑意,非你们目前所能承受。留在山下,更安全。”珩语气不容置疑,“看好那坑洞,若有异动,立刻示警。”

交代完毕,珩不再犹豫,深吸一口气,周身淡金色光晕流转,迈步朝着那暗金色的剑形山峰,稳步走去。

每靠近一步,那股磅礴沉重的剑意威压便强盛一分,如同无形的山岳压在身上。空气中似乎有无数细小的、无形的剑气在流转,切割着护体真元,发出细微的“嗤嗤”声。

珩神色肃穆,人王体的气血与真元全力运转,与这股古老剑意隐隐对抗,同时又试图去感悟、理解其中蕴含的那一丝堂皇正大的意蕴。他感觉怀中的《厚土诀》玉简震动得越发剧烈,几乎要破体而出。

当他走到山脚下,伸手触碰到那冰冷坚硬、布满剑痕符文的暗金色山体时——

“嗡!”

整座剑形山峰,似乎轻轻震颤了一下!山体表面,那些看似杂乱的剑痕与符文,陡然亮起一层微弱的暗金色光芒!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古老的意念,仿佛沉睡了无数岁月,被他的触碰和怀中玉简的气息共同唤醒,如同洪流般,顺着他的手臂,轰然冲入他的识海!

与此同时,身后广场中央,那深不见底的环形坑洞深处,传来一声低沉悠远、仿佛来自九幽地底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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