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日下来,孙翠花甚至都瘦了十几斤。
她将自己所受的一切归结于徐贞月一身,满腹的怨毒都化作了口中的是非。
在井边浣衣、在村头树下纳凉时,孙翠花逢人便唉声叹气,状似无意地编排起人来:
“唉,你们是不知道哦,徐贞月那作坊看着光鲜亮丽,平日一车又一车的皂往城里拉,但工钱发得可没那么痛快,总是拖拖拉拉的。说好的有奖金?我反正是一次都没见着!要我说,根本就没有那所谓的奖金,估计就是有些人说出来哄人的!”
“还有啊,你们看她徐贞月,三天两头就往县城跑,说是去送货对账,这刚出了月子,不知道守着孩子,净去见男人了......啧啧啧,一个女人家,整天地往外跑,还不是净跟那些掌柜老爷们打交道?我大哥也不知道怎么允许自家婆娘如此行事的......”
“还有啊,我上次看到她又单独见了许青山,都说许青山腿脚不好,这辈子娶不起媳妇。咱们这些安分的婆娘,哪个不是看见他就躲着走?偏偏徐贞月对许青山不一样......”
......
这些极为阴损的话,如同污水在村里悄悄蔓延。
村民们虽然不敢在明面上议论,却也引得一些不明就里的人心生猜疑。
在作坊做工的几位女工,虽然对有些内幕比较熟悉,但就凭她们几个,也解释不清楚,反而给自己惹了一身骚。
一日中午,魏家媳妇已过了下工时辰,却停留在工坊,以至于白芷她们几个来加草木灰水的时候,发现她还在作坊没离开。
白芷将人带到徐贞月面前,魏家媳妇将最近这段时间村里对徐贞月的议论全都说了出来。
她知道这些议论大部分是无稽之谈,是对徐贞月的无端诋毁,在良心的驱使下,她还是选择将所有都告诉无辜的徐贞月。
当听完所有话后,徐贞月只颇有几分赏识地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子。
眼前之人在原身的记忆中并不太熟悉,估计是今年刚嫁进来的。
自从怀了这对双胞胎之后,原身就不怎么出门,自然也不知道村里的婚丧嫁娶。
“你......名字是......”
她看向眼前的女子,年纪不大,看着不过15岁左右,身体都还没发育好,就做了别家的媳妇。
说白了,也是孩子学着大人的模样,被迫长大吧。
“嫂子,我叫周伊雪,婆家姓魏,村里都叫我魏家媳妇......”
嫁过来后,周伊雪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问自己的名字,心里有些雀跃,双手垂在身下不断捻着衣角。
徐贞月察觉到小姑娘的紧张和欢喜,爽朗地笑了,“伊雪妹子,你这次做的很好,以后有这样的消息尽管告诉我,以后还劳你多多留意些孙翠花,等发工钱的时候,我给你连带着奖金一块儿发下去。”
周伊雪下意识想要拒绝,自己什么都没做,在作坊也不是干活最多最好的人,她只能算中规中矩。
且这一次也是她自己想告知徐贞月这些谣言,并不是冲着所谓的奖金去的......
徐贞月没等她说话,走到她的面前,牵起她的手,“你年纪还小,多拿些钱对你有好处,你自己有底气,婆家也会高看你一眼。以后你生孩子、奉养老人,也不会捉襟见肘。”
周伊雪也被徐贞月说服,便答应了下来。
只是待到下一次发工钱和奖金的日子,已是十一月底了。
徐贞月特意请来了沈良到场作证。
作坊的小院子里,白芷捧着账本,朗声念出每人应得的工钱和额外奖金,一笔笔,一项项,清晰明白。
沉甸甸的铜钱和雪亮的碎银被当场分发给每一个工人,拿到钱的人脸上都笑开了花儿,尤其是那几个因活计出色而拿到丰厚奖金的,更是喜气洋洋。
沈嘉安两口子以及宋春花、沈玉,因是负责人,他们的工钱是每日50文,再加上奖金,每人都能拿二两多银子。
待工钱发放完毕,人群准备散去时,徐贞月却上前一步,站到了院子最前方的台阶上。
“诸位乡亲,工钱和奖金已悉数发放,可有哪位觉得数目不对,或是有被克扣的?”她的声音清亮,目光扫过全场。
众人都停下脚步,再次聚拢过来,只是听到徐贞月所说之后,纷纷摇头,都说数目清楚,一分不差。
更有几个婶子,止不住地跟徐贞月道谢,说是家里终于有了进项,再也不用一大家子靠那两亩地过活了。
徐贞月点点头,挥手示意她们先安静下来。
随即,她的目光陡然变得凌厉起来,直直得射向躲在人群后方,正想溜走的孙翠花。
“孙翠花!你已在散布谣言许久!说我克扣工人的工钱,承诺过的奖金更是空头许诺。现在,当着五叔和作坊工人的面,我给你一个机会,你不妨站出来指认,说说看我到底克扣了谁?少发了谁的奖金!”
孙翠花没想过徐贞月会当众点名,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我......没......没有......”
徐贞月却并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她步步紧逼:“你还编排我进城之事!你深知女子名节最为要紧,稍有不慎就会落得个身败名裂,你还四处造谣说我与别的男子牵扯不清!”
“许兄弟,你进来!”
她对着门口大喊一声,许青山堂堂正正地进了作坊里。
当众人看到他双腿恢复得跟正常人一般无二,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尤其是孙翠花,她曾经传过徐贞月和许青山的谣言,这......两位正主儿都来了,她该如何收场?
一时情急,她只能强行给自己打气,装作镇定的模样,“你......许瘸子!你还敢来!我婆母早就说过,你居心不良,勾搭我嫂子这个有夫之妇,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们都还在这呢!你......你难不成还敢和徐贞月对峙不成?”
孙翠花越说,越觉得自己占理,渐渐也有些理直气壮起来。
她双手叉腰,渐渐挺起胸脯,指着徐贞月的鼻子大呼小叫:“嫂子,不是我说你啊,好歹大哥也是秀才,你总得顾着点大哥的名声和面子,这奸夫......你就算是找,也不能找这样的啊?”
闻言,徐贞月不禁“噗嗤”一声,笑出了声来。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通奸了?我若说我是在给青山兄弟治腿呢?”
白芷和白芨搬来两把椅子,她正好顺势坐下,还伸手做出“请”的姿势,示意沈良也坐着听听。
随后,她给了孙翠花一记白眼,继续说道:“上次有人构陷我与青山兄弟有私,那时我便说过,我能帮青山兄弟双腿恢复如初。今日你们见了他行走如常,可还有别的话说?孙翠花,你又是哪里来的胆子,诬陷我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