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林匹斯山的雷霆还未散尽,宙斯踉跄着撞进雷霆神殿时,青铜铸就的殿门被他后背撞出蛛网般的裂痕。
他右手死死攥着断裂的雷霆权杖,半截象牙柄上还沾着冥河的淤泥!
那正是他从塔尔塔洛斯边缘滚爬时蹭上的。
左胸的伤口仍在渗血,雅典娜的长矛刺穿的地方,金色的神血正顺着肌肉纹理往下淌,在黑曜石地砖上积成一小汪,映出他瞳孔里跳动的惊惶。
“父亲!”
阿波罗捧着太阳车的缰绳冲进殿内,金红色的披风扫过满地碎玉,
“您没事吧?赫淮斯托斯已经带着熔炉赶来了!”
他话音未落,就见宙斯猛地挥手打翻案几,雕花银壶里的琼浆泼在壁画上,将描绘泰坦之战的图景晕成一片模糊的金紫。
“滚!”
宙斯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硫磺熏过,他盯着自己染血的指尖,那上面还残留着李靖七宝玲珑塔的金光灼烧感!
“都给我滚出去!”
可当他抬头看见阿波罗耳后新添的箭伤时,怒火突然化作一阵剧烈的咳嗽,血沫溅在胸前的狮皮围裙上,像极了当年被堤丰撕碎的羽翼。
雷霆神殿外的长廊上,诸神早已乱作一团。
阿瑞斯摔碎了第三面青铜盾,盾牌的残片里映出他扭曲的脸:“一群废物!连埃及那些木乃伊都挡不住?我早说过该直接踏平底比斯!”
他脚边的战靴还沾着特洛伊战场的泥土,此刻正用力碾着地上的橄榄枝——那是和平女神厄洛斯今早刚献上的贡品。
“踏平?”
赫拉的声音从廊柱后传来,她华贵的长袍下摆沾着草屑,显然是从花园仓促赶来。这位天后正用银簪挑起一缕散落的金发,指尖却在微微发颤,
“你倒是说说,怎么踏平被天兵天将护着的神庙?刚才是谁被哪吒的火尖枪挑破了战甲,像条丧家犬一样往奥林匹斯跑?”
阿瑞斯的脸瞬间涨成紫铜色,他攥紧腰间的佩剑,
剑柄上的蛇纹仿佛活了过来:“你懂什么!那小子的混天绫能捆住百头巨蟒,要不是我用战神之力震开,现在你连见我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他突然踹向旁边的玉柱, 只见碎片飞溅中,露出柱心缠绕的金线!
那是当年宙斯击败克洛诺斯时,用雷霆余烬熔铸的护符。
“够了。”
波塞冬的声音像深海暗流般压过争吵,他墨绿色的卷发还在滴水,显然刚从爱琴海赶回。
这位海神将三叉戟重重顿在地上,地砖缝隙里立刻渗出汩汩海水,
“刚才收到消息,埃及神系的战船已经驶过直布罗陀,船头站着的……是托塔李天王。”
他说着掀起袍角,露出小腿上被锁链勒出的血痕,
“天庭的兵,比百臂巨人还难对付。”
雅典娜拄着长矛站在廊檐下,灰色的眼睛望着山下翻腾的云海。她头盔上的橄榄枝不知何时断了半截,护心镜上的划痕清晰可见!
那是被李靖的塔光扫过时留下的。“父亲怎么样了?”她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不像刚经历过惨败,手指却在长矛的蛇纹握把上掐出深深的印痕。
“在里面砸东西呢。”
赫尔墨斯喘着气从殿内跑出,他的翅膀少了三根羽毛, 甚至还沾着冥界的尘土,
“刚才想进去送伤药,被他用雷霆余烬砸在脚边,差点把我翅膀燎了。”
他突然压低声音,“我从命运三女神那里偷听到,天庭的藏经阁里,有能让神格碎裂的咒语……”
这话让周围瞬间安静下来。阿芙罗狄忒失手摔了手中的玫瑰,花瓣落在她染血的裙摆上,那些清晨刚采摘的花朵在接触到神血的刹那便枯萎了。
“我们……我们要不要求和?”
她声音发颤,指尖绞着珍珠项链,那项链上的每颗珍珠都对应着一场她撮合的姻缘,此刻却有三颗正在发黑,
“我听说东方的神很看重盟约……”
“求和?”
阿瑞斯猛地回头,战靴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你想让奥林匹斯的神明像奴隶一样跪在别人面前?我宁愿跳进埃特纳火山!”
他突然拔剑指向东方,剑刃反射的阳光刺痛了诸神的眼睛,
“只要父亲肯放出堤丰,再联合盖亚的原始巨人,我们一定能——”
“闭嘴!”
雅典娜厉声打断他,长矛重重顿地,
“你忘了上次堤丰差点掀翻奥林匹斯?现在放出他,不等天庭动手,我们先成了碎片!”
她转向波塞冬,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焦虑,
“海皇,你能联系上深海的古神吗?也许他们能……”
“联系不上了。”
波塞冬的声音带着罕见的疲惫,他望着山下渐渐暗下来的海面,那里本应是他的领域,此刻却漂浮着无数折断的三叉戟碎片,
“刚才派去的人鱼信使回来禀报,所有深海祭坛都被一股金色的力量封印了,连 原本的族人都不敢靠近。”
他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枚贝壳,贝壳里传来模糊的水流声,
“这是我最后收到的消息,你们自己听。”
诸神围拢过来,贝壳里的声音断断续续,
夹杂着水流的轰鸣:“……天庭的锁链……像太阳一样烫……古神们都在发抖……他们说……那是比混沌还古老的力量……”
声音戛然而止,只剩下贝壳被捏碎的脆响——是阿瑞斯捏碎的,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却没再说出一句豪言壮语。
就在这时,雷霆神殿的大门“吱呀”一声开了。宙斯站在门内,身上的伤口已经用金箔贴上,断裂的权杖被他靠在墙角,露出狰狞的断口。
他看着廊下的诸神,目光扫过阿瑞斯染血的战甲,阿芙罗狄忒枯萎的玫瑰,波塞冬滴水的卷发,最后落在雅典娜断了的橄榄枝上。
“都进来。”
宙斯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转身走向殿内的黑曜石宝座,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金色的血印,
“我们……开个会。”
雷霆神殿的穹顶刻着十二主神的浮雕,此刻在摇曳的圣火映照下,那些浮雕仿佛都在扭曲。
宙斯坐在宝座上,断裂的雷霆权杖被他当作扶手,指节在象牙柄上反复摩挲,留下一道道血痕,
诸神按座次排列,却没人敢先开口,只有圣火燃烧的噼啪声在殿内回荡。
“说说吧。”
宙斯终于打破沉默,目光扫过全场,
“接下来该怎么办。”
“我先说!”阿瑞斯猛地站起,战靴在地上踏出沉闷的响声,他扯开被血浸透的披风,露出胸前纵横交错的伤口,
“我们必须反击!把所有能调动的兵力都集中起来,再联合妖魔,再让赫淮斯托斯打造百门巨炮,我就不信轰不开那些东方人的防线!”
他的战锤突然在地上顿了三下,震得殿顶落下几片金瓦,
“当年我们连泰坦都能打败,难道还怕一群穿丝绸的神?”
“穿丝绸的神?”
赫拉冷笑一声,从袖中取出一面水晶镜,镜面映出李靖的七宝玲珑塔正在云端旋转的景象,
“那你说说,为什么被这‘穿丝绸的神’打碎了雷霆权杖?为什么让十万天兵把战线推进到奥林匹斯山脚?”
她突然将水晶镜扔向阿瑞斯,镜面在他脚前碎裂,
“你所谓的反击,就是让更多神明变成碎片吗?”
“那你说怎么办!”
阿瑞斯的怒吼震得圣火剧烈摇晃,
“难道像懦夫一样投降?让他们把我们的神职册拿去备案,在扉页写上‘永归天庭统辖’?”
他突然指向殿外,那里的云层正在变色,
“你看!他们的战船已经到了!再不动手,我们连投降的资格都没有了!”
“投降未必是坏事。”
阿波罗突然开口,他正用金箔小心翼翼地粘补被箭射穿的琴弦,声音带着琴音般的颤抖,
“我听说埃及神系虽然交出了《亡灵书》,但天庭承诺会归还。也许我们……”
“住口!”
宙斯猛地拍向扶手,黑曜石宝座被震出三道裂纹,
“你想让阿波罗家族变成东方神的附庸?想让太阳车被他们的天兵驱赶?”
他的目光像两道闪电射向阿波罗,却在看到他染血的琴弦时,慢慢收敛了锋芒,
“……继续说……”
阿波罗握紧手中的金箔,
指尖在琴弦上划出细微的颤音:“我不是说投降,是合约。就像当年与埃及神系签订的盟约一样,我们可以承认天庭的主导地位,换取他们撤军。”
他抬头看向宙斯,金色的眼睛里带着恳求,
“父亲,您还记得普罗米修斯的预言吗?他说当东方的星辰出现在奥林匹斯上空时,强硬只会带来毁灭。”
“预言?”
阿瑞斯嗤笑一声,战靴在地上碾着水晶镜的碎片,
“那个被锁在高加索山上的疯子说的话你也信?他要是真能预言,怎么没算到自己会被老鹰啄肝?”
他突然转向赫淮斯托斯,这位瘸腿的火神正躲在角落擦拭铁锤,“铁匠,你倒是说句公道话!你的熔炉能不能造出对抗天庭的武器?”
赫淮斯托斯的瘸腿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他举起手中的铁锤,
锤头还残留着锻造时的余温:“能。”他声音沙哑,目光却很坚定,“我可以用硫磺,加上太阳核心的火焰,再混入百臂巨人的筋骨,打造出能劈开云层的巨斧。”
他顿了顿,锤头上的火光映出他脸上的疤痕,“但需要时间,至少三个月。”
“三个月?”
波塞冬摇头,海神的卷发上还在往下滴水,落在地上汇成小小的水洼,
“他们的先锋部队三天内就能打到神殿门口。昨天派去侦察的海豚回来禀报,南天门的天兵已经开始清点战车了,每辆战车上都架着能劈开大海的弩箭。”
他突然弯腰从水洼里捞出一片鱼鳞,那鱼鳞正在迅速变黑,
“这是从我们最快的箭鱼身上掉下来的,接触到他们的金光后,就变成了这样。”
“所以更应该反抗!”
阿瑞斯的战锤在地上划出火星,
“三个月不够就用一个月!一个月不够就用三天!就算战死,也要让他们知道奥林匹斯的神明不好惹!”
他突然扯开战甲,露出胸口狰狞的伤疤,
“这是当年和堤丰战斗时留下的,我宁愿再添一百道这样的伤疤,也不会低下头颅!”
“可我们不是在和堤丰战斗。”
雅典娜的声音带着长矛般的锐利,她走到殿中央,灰色的眼睛扫过在场的每一位神明,
“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比泰坦、比盖亚、甚至比混沌更古老的神系。他们的典籍能堆成三座昆仑山,他们的天兵能让古神发抖,他们的元帅能用锁链织成大网。”
她突然指向宙斯的雷霆权杖,
“连父亲的雷霆都被他们打碎了,我们所谓的反抗,和用鸡蛋碰石头有什么区别?”
“那你要我们像埃及人一样?”
阿瑞斯的怒吼里带着绝望,
“让他们拿走我们的《神谱》,让他们册封我们的神职,让他们在我们的神职册上写下‘永归统辖’?”
他突然冲向雅典娜,却被波塞冬伸出的三叉戟拦住,海神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水流顺着胡须往下淌。
“埃及人不是懦夫。”
宙斯缓缓开口,他从宝座上站起身,走到刻着泰坦之战的壁画前,指尖划过被琼浆晕染的部分,
“奥里西斯用自己的神血喂养凡人,伊西斯为了救丈夫敢闯冥界,荷鲁斯宁愿瞎了一只眼也要保住神系传承。他们不是投降,是在保存力量。”
他突然转身,目光如炬,
“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要么像阿瑞斯说的,用三个月时间打造武器,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要么像阿波罗说的,派使者去签订合约,承认他们的主导地位。”
殿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圣火在噼啪燃烧。
诸神的目光在激进派和合约派之间游移,阿瑞斯紧握着战锤,指节发白;
阿波罗的琴弦在微微颤抖;
波塞冬望着地上的水洼,那里映出他疲惫的脸;
雅典娜的指尖在长矛上反复摩挲;赫拉则盯着宙斯的背影,眼神复杂。
“我选反抗。”
阿瑞斯第一个打破沉默,战锤在地上顿出沉闷的响声,
“就算只剩最后一个神,也要让奥林匹斯的战歌传到东方。”
“我选合约。”
阿波罗放下手中的金箔,琴弦发出一声悠长的颤音,
“保存神系比什么都重要,就像太阳每天落下,是为了明天更好地升起。”
“我支持海皇的意见。”
赫拉突然开口,她走到波塞冬身边,华贵的长袍扫过地上的水洼,
“但我有个条件:合约必须保留我们对地中海的管辖权,那是历代天后守护的领域。”
波塞冬点了点头,
三叉戟在地上划出一圈水纹:“我同意合约,但深海的古神必须由我们自己管辖,天庭不能插手。”
“我反对任何形式的合约。”
阿瑞斯的战锤擦过地面,火星溅到阿芙罗狄忒的裙摆上,
“要么战,要么死!”
“我……”
阿芙罗狄忒的声音细若蚊蚋,她绞着发黑的珍珠项链,
“我听……听大家的……”
诸神的目光最终都落在雅典娜身上。这位智慧女神沉默了许久,灰色的眼睛望着殿外渐渐逼近的乌云!
而那是天庭的战船掀起的云层。
她突然举起长矛,矛尖指向东方,
声音清晰而坚定:“我选第三条路:先派使者去谈判,拖延时间让赫淮斯托斯打造武器。
如果谈判破裂,我们就用这三个月的准备,和他们……”
她顿了顿,矛尖在地上划出深深的刻痕,“……决一死战。”
这个提议让争吵的诸神都安静下来。
阿瑞斯虽然不满,但也知道三个月的准备至关重要;
阿波罗虽然倾向和约,但也明白没有武力支撑的谈判只会更被动。
宙斯看着雅典娜,这位女儿的脸上没有丝毫犹豫,灰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和他年轻时一样的光芒,只是多了几分他早已失去的冷静。
“好。”
宙斯终于点头,断裂的雷霆权杖被他重新握住,断口在圣火下泛着冷光,
“就按雅典娜说的办,行吧,阿波罗,你去准备谈判的礼物,要最珍贵的那种;
赫淮斯托斯,立刻去你的熔炉,需要什么材料尽管开口;
阿瑞斯,你去集结所有能战斗的神明,还要包括山林里的宁芙和海洋里的人鱼;
波塞冬,守住海岸线,不能再让他们前进一步;赫拉,你……”
他的话突然被殿外传来的轰鸣打断。那声音像无数战鼓同时敲响,震得雷霆神殿的穹顶落下簌簌金粉。
诸神冲到殿外,只见东方的天空已经被金色的光芒染透,无数战船正破开云层驶来,船头的“李”字大旗在风中猎猎作响,最前面的战船上,站着奥里西斯和伊西斯!
只见,埃及神系的神明们穿着崭新的金缕长袍,权杖上的宝石在阳光下闪得刺眼。
更让诸神心惊的是,那些战船周围环绕着无数金光闪闪的锁链,锁链的尽头连接着天兵天将手中的武器,每一件都散发着让神格发颤的威压。
最中央的战船上,李靖的七宝玲珑塔正在缓缓旋转,塔尖射出的金光直指奥林匹斯山的主峰,仿佛下一秒就要将整座山罩住。
“他们……他们怎么可能来得这么快?”
阿波罗手中的礼物盒“啪”地掉在地上,里面的太阳宝石滚出来,在接触到那金光时竟开始融化。
阿瑞斯的战锤“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看着那片金色的海洋,嘴唇哆嗦着,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豪言壮语。
宙斯死死盯着那旋转的七宝玲珑塔,断裂的雷霆权杖从手中滑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
柯罗诺斯告诉他:“永远不要低估东方的力量,那里的神明……比时间活得还久。”
当时他嗤之以鼻,现在才明白,这句警告来得有多晚。
雅典娜的长矛在手中微微颤抖,灰色的眼睛里第一次露出了恐惧。
她算错了,错得离谱!
天庭根本没给他们三个月的时间,甚至没给他们谈判的机会。
那些战船破开云层的速度越来越快,金色的锁链在风中发出龙吟般的声响,而奥林匹斯山的诸神!
甚至,还只能站在雷霆神殿前,看着那片象征着终结的金光,一点点吞噬他们曾经不可一世的天空。
赫淮斯托斯一瘸一拐地跑向自己的熔炉,瘸腿在地上留下慌乱的脚印;
波塞冬的三叉戟深深插入地面,还试图召唤海浪,但却只引来几缕微弱的水花;
赫拉紧紧攥着胸前的珍珠,那些珍珠正在一颗接一颗地碎裂;
阿波罗望着自己融化的太阳宝石,金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