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寻常武者而言,天人境已是可望不可即的传说。
鸠摩智与东方白虽听闻过天人强者的传说,但与此刻目睹的李沧海拔地而起的气势相比,那些传言中的存在简直黯然失色。
传说中的天人固然强悍,却未曾达到她这般近乎神魔的境界。
武道界早有定论:
后天真气充盈者,可独战十人;
先天罡气外放者,能横扫百人;
宗师领域大成时,千军辟易不在话下。
而此刻并肩而立的两位大宗师,正是踏入了万人敌的至高境界。
这等人物名震江湖,连皇室都要礼让三分——毕竟面对能单枪匹马冲垮大军的狠角色,纵使数万精兵拱卫的 ,夜半惊醒时说不定已看见阎罗贴。
最末流的大宗师都具备万军中取上将首级的能耐,更遑论巅峰九阶的恐怖存在。
正面硬撼九万大军犹可全身而退,若采用游斗战术,十万雄师终将土崩瓦解。
当然,这只是武者对凡俗的碾压之势。
境界之差更显残酷——每跨越大境界,实力便有百倍跃升。
看似相邻境界仅十倍人数差距,实则因军阵配合能爆发几何级战力。
精锐之师协同作战,往往可抵十部散兵游勇。
天人强者更属传说级存在,踏空而行不过寻常手段。
在鸠摩智二人认知中,此等人物至少是九阶大宗师十倍威能,百万军中如入无人之境,堪比移动的灭国兵器。
传闻各大帝国皆暗藏天人坐镇,如同高悬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维系着大国间恐怖的平衡。
只是传闻终究雾里看花。
紫禁城深院是否真坐着这等陆地神仙?或许只有那九重宫阙的琉璃瓦知晓答案。
夜色深沉,星光黯淡。
鸠摩智与东方白相视一眼,心中已然笃定——能轻易击败慕容复的李沧海,必然是传说中的天人之境。
武学之道,从来不以年岁论高低。
江湖之中,实力为尊。
往昔天人境强者只存在于口耳相传的轶闻里,今日得见真容,任何习武之人都会倍感荣幸。
最初的惊骇过后,二人眼中燃起灼热的火光,那份对至高武学的向往再难掩饰。
他们渴望得到天人的指点。
更渴望突破自身桎梏,踏入那玄妙莫测的境界......
前辈可是已突破大宗师,臻至天人之境?
鸠摩智迫不及待地问出心中疑惑。
同一时刻,东方白也屏气凝神,目光灼灼地望向李沧海。天人?确已迈过。李沧海语气淡然。
从某种意义而言,她的确跨越了那个界限。
只是两人被执念所困,全然没察觉她话中深意。
她只说,却未言明是突破天人,还是超越天人达到更高层次。
二人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这个细节,只当她是承认晋入天人之境。
霎时间,欣喜若狂。
他们交换眼神,心照不宣地达成共识。
东方白深吸一口气,问出最关键的问题:还请前辈指点,如何打破桎梏,从大宗师晋入天人?
这是所有大宗师梦寐以求的答案。
就连旁观的陆翰也不禁凝神静听。
他需要了解这些武道强者的奥秘。
毕竟他所修乃是仙道,对武道突破之法一无所知。
逍遥子藏书虽多,但对天人境的记载尽是些玄之又玄机缘天定之类的虚言,令人如坠云雾。
所谓的大宗师圆满之境,需要武者精气神臻至完美,武道意志坚不可摧,在特定契机下引发天地共鸣完成突破……
这些玄乎其玄的说法到底是什么鬼?
编撰这些内容的人怕是脑子进水了,没有二十年脑溢血绝对写不出如此荒诞的文字。
即便真如描述那般充满玄幻色彩,好歹也该说明白那些天地共鸣之类的术语究竟是什么意思!
陆翰自忖理解能力不差,饱读诗书二十余载,怎么也算学识渊博、见多识广。
可连他都看得云里雾里,难道指望那些目不识丁的武夫能看懂这些晦涩难懂的词句?
难怪世间天人与陆地神仙如此稀少。
正因深谙典籍记载的荒唐,陆翰才格外重视李沧海的亲身讲述,想听听真正的武道巅峰强者如何诠释。简单来说,九阶大宗师要突破天人壁垒,必须心无杂念,武道信念坚如磐石。李沧海微微蹙眉,尽量用通俗语言解释着:当精气神凝聚到极致时,会激发某种玄妙力量,让人进入物我两忘的境界。
在此境界中,武者能直接感悟天地法则,自然就突破了那道天堑。
这番解说虽仍有几分朦胧,但比起典籍上那些不知所云的记载已清晰百倍。我明白了!陆翰茅塞顿开。
原来武者突破天人之境的过程,与修士参悟天道异曲同工,都需要将精气神催发至巅峰,达到类似神魂出窍的状态来感知天地。
只不过武者境界有限,无法像修士那般凝练元神直接沟通天道,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感悟自然规律以获取超凡力量。
从本质来看,大宗师与天人已是截然不同的生命形态。
前者尚属凡俗范畴,后者则是生命跃迁后的存在,二者判若云泥。
难怪逍遥子手札记载,大宗师寿元不过百五十载,而天人直接增至三百春秋。
至于陆地神仙六百年的悠长寿数,想来也是经历了类似的质变升华。
至此,陆翰终于对二字有了真切认知——
所谓天人,正是那些贯通天地、超越凡尘的破境者。
超凡入圣者窥得几分天地玄机,举手投足间便可引动自然伟力,若倾尽全力,甚至能掀起一场灾劫。
不知那天人之境再破一层,登临陆地神仙后,又将如何蜕变,获得何等超脱凡俗的伟力。
真正的陆地神仙若全力施为,其造成的毁灭之威又该何等可怖?
对此,陆翰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期待……
“多谢前辈指点!”
“多谢前辈赐教!”
鸠摩智与东方白虽未全然领悟,却仍恭敬行礼道谢。
李沧海不以为意,眸光一转,再度提起先前之事:“东方姑娘的心意,本座领了。
倒是这位自称鸠摩智的小师父,本座尚有疑问。”
“听闻拙夫曾言,小师父精通我逍遥派的小无相功,不妨说说——这 从何而来?”
身为逍遥派传人,追问本门武学流落之事,自是理所应当。
李沧海此番并未显露杀机,但言语间若有似无的威慑,已令鸠摩智额角渗汗,如坐针毡。
段誉那血淋淋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此刻他昏迷不醒,无人问津,如同一道刺目警示,提醒着鸠摩智:眼前这对夫妇绝非善与之辈。
稍有不慎,自己便是下一个段誉。
鸠摩智不敢怠慢,抹去冷汗,将所知尽数道来:
“前辈明鉴!小僧实不知小无相功乃贵派绝学,若早知此事,纵有通天胆量也绝不敢修习半分!”
“此功渊源,据传须追溯至百年前。
彼时吐蕃宁玛派出过一位奇才,十年间便精通本派所有武学,更晋入大宗师之境,被奉为门派之光。”
“按常理,此人本该继任掌教,却忽有一夜离奇失踪。
二十年后重现时,已是重伤垂死之身。”
“前辈所言的小无相功,便记载于他所穿的袈裟内页,但内容支离破碎,似是仓促记录所得。”
“与其说是完整秘籍,倒不如说……”
他喉头滚动,“像是旁人武学心得与零星指点的杂录。”
起初,宁玛派众人都以为这不过是某位前辈云游时的武学随笔,谁都没把它当作真正的武功秘籍。
直到那位前辈伤愈出关,竟创出了一门能模仿天下武学的奇功,这份手稿才被众人奉为至宝,日夜研习。
可惜袈裟上的记载支离破碎,除却开创者,再无人能参透其中奥妙。
这位前辈悟出的神功,自然成为宁玛派镇派绝学之一,名曰大智无相不动明王功。
这故事与林远图笔录葵花宝典残篇,自创辟邪剑法的经历何其相似。
事情 显而易见——那位宁玛派前辈必是李秋水的入幕之宾。
此人不仅从李秋水手中脱身,更带走了小无相功残本,由此衍生出鸠摩智所说的大智无相功。
至此,陆翰终于明白鸠摩智身怀小无相功的缘由。
只是此间因果,与他所知的原着剧情大相径庭。
原着中,鸠摩智的武功来历起初并未言明,读者多猜测他是李秋水的情人。
后来作者补设定了小无相功的传承,说是得自丁春秋,与李秋水并无直接关联。
但这个解释存在诸多疑点:李秋水既深爱无崖子,怎会与丁春秋合谋害他?丁春秋能自创化功 ,天赋怎会平庸?更不合逻辑的是,丁春秋既获秘籍却未修习,反而将 藏在琅嬛玉洞——这般安排实在难以自圆其说。
李青萝作为无涯子和李秋水的女儿,掌握小无相功并不奇怪。
若她有意,完全能默写一份秘籍存入琅环玉洞作为收藏,这本在情理之中。
然而事实却是李青萝并未如此做,这一点从王语嫣不通晓小无相功即可看出。
倘若王语嫣知晓此功,早已传授给慕容复,绝不会有所保留。
同理,若丁春秋将小无相功置于琅环玉洞,王语嫣怎会不知?慕容复又怎会不学?
矛盾之处过多,实在难以解释。
因此,陆翰始终质疑这一设定,甚至怀疑金庸在修改时因年岁已高而出错,导致诸多漏洞。
当陆翰穿越至此方世界,初见鸠摩智时,便迫切想知晓真实情况。
如今终于得偿所愿,证实鸠摩智精通小无相功的奥妙。
可新的疑问随之而来——
鸠摩智究竟是否算偷学逍遥派武学?又该如何处置他?
李沧海与陆翰皆在深思此事。
按常理,偷学者皆已伏诛,此事本该了结。
况且鸠摩智所练小无相功似是而非,存在无法完全驾驭其他武学的缺陷,已算另一门类似 ,性质与吸星 、吸功 相近。
但想到鸠摩智以此功四处逞威,甚至可能被隐世高手误认为逍遥派传人,李沧海与陆翰不得不权衡其后果。
沉吟片刻,陆翰做出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