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凡和张教授循着喊声冲下指挥楼，夜风卷着残余的硝烟味扑在脸上，连呼吸都带着灼人的急促。地下避难所的入口处，李雪正扶着门框焦急张望，看见他们身影便立刻挥手：“这边！陈雅刚才帮着整理物资时，被货架上掉落的金属零件划伤了手臂，流了好多血！”
陆凡的心猛地一沉，快步冲过去。避难所内的应急灯是冷白色的，正照在陈雅蜷缩的身影上——她坐在物资箱旁，右手紧紧按着左臂，深色的外套已经被血浸透了一片，脸色苍白得像张薄纸，却还在低声安抚旁边吓得发抖的小女孩：“别怕，姐姐没事，就是小伤口……”
“怎么回事？”陆凡蹲下身，声音不自觉放轻，伸手想查看她的伤口，指尖刚触到她的衣袖，就见陈雅瑟缩了一下，像是被刺痛般抿紧了唇。
“刚才收拾药品箱时，最上面的铁盒没放稳，掉下来划到的。”陈雅抬起头，眼底还泛着生理性的水光，却强撑着扯出个浅笑，“不严重，就是流了点血，我已经用碘伏擦过了……”
话没说完，就被陆凡打断：“碘伏消毒不够，伤口太深，得清创缝合。”他转头对李雪道，“去医疗箱里拿无菌纱布、生理盐水和缝合包，再找瓶破伤风疫苗来。”
李雪应声跑开，避难所里一时只剩下轻微的呼吸声。陆凡解开陈雅臂上的外套，露出被血黏住的衣袖，动作极轻地掀开——一道长约三厘米的伤口划在小臂内侧，边缘还在渗着血珠，皮肉翻卷着，看得人心里发紧。
“忍一下，我先帮你冲掉血渍。”陆凡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了许多，他拧开生理盐水的瓶盖，小心翼翼地对着伤口冲洗。冰凉的液体流过伤口，陈雅还是没忍住，身体微微颤抖，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却死死咬着唇没发出一点声音。
陆凡抬眼时，正撞见她强撑的模样。前世里，他只记得陈雅是个安静的科研辅助人员，话不多，总能把后勤和数据整理得井井有条，却从没想过她会这么能忍。末世里的人大多活得粗粝，受伤流血是常事，可看着她苍白的脸和紧攥着衣角的手指，他心里竟莫名泛起一丝涩意。
“疼就说出来，不用硬扛。”他放缓了手上的动作，指尖带着刻意控制的力道，用无菌纱布轻轻按压伤口止血，“刚才为什么不叫人帮忙？货架那么高，你一个人搬物资太冒险了。”
陈雅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避开他的目光，声音低得像蚊子哼：“大家都在忙，李雪要守入口，赵哲在销毁对讲机，我不想添麻烦……”
“在我这儿，不用怕添麻烦。”陆凡脱口而出，话一出口才觉得语气有些重，顿了顿，补充道，“团队里每个人都重要，你受伤了，我们更担心。”
陈雅猛地抬起头，眼里闪过一丝错愕。应急灯的光落在陆凡脸上，勾勒出他紧抿的唇角和专注的眼神——他正低头准备缝合针，眉头微蹙，神情认真得不像话。前世的陆凡，在她记忆里总是雷厉风行、不苟言笑，像一把锋利的刀，永远朝着危险的方向，却从未对谁有过这样温和的语气。
李雪拿着医疗用品回来时，正看到陆凡半蹲在陈雅面前，小心翼翼地捏着缝合针穿线，动作竟比平时摆弄武器时还要轻柔。她挑了挑眉，把东西递过去，故意放轻脚步退到一旁，给两人留了片安静的角落。
缝合的过程很安静，只有针线穿过皮肉时细微的声响。陆凡的呼吸放得极缓，每一针都尽量避开血管，生怕弄疼她。陈雅低着头，目光落在他握着自己手臂的手上——他的手掌宽大，指腹带着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却异常温暖，按住她手臂的力道刚好，既能固定位置，又不会让人觉得束缚。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三天前，自己被变异鼠追赶到墙角时，也是这双手一把将她拉到身后，带着硝烟味的背影牢牢挡住了危险。那时她只觉得庆幸，此刻近距离看着他专注的侧脸，心跳却莫名快了起来，像有只小鼓在胸腔里“咚咚”地敲。
“好了，包扎好就别碰水，每天换一次药。”陆凡系好纱布的结，抬头时正好撞进她眼底，那里面映着应急灯的微光，像盛着一汪浅浅的湖水，带着他从未见过的柔软。他心头微颤，连忙移开目光，伸手将旁边的破伤风疫苗和注射器拿过来，“还有最后一步，打个疫苗更安全。”
陈雅点点头，乖乖伸出另一只胳膊。针头刺入皮肤时，她还是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却感觉手腕被轻轻托了一下——陆凡的手指虚虚护在她臂弯处，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
“没事了。”陆凡拔下针头，用棉签按住针孔，语气不自觉放柔，“好好坐着休息，物资我让赵哲来整理。”
陈雅握着棉签，看着他起身的背影，忽然轻声开口：“陆凡，谢谢你。”
陆凡脚步顿住，回头看她。应急灯的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唇角带着一丝浅浅的笑意，不像平时那样安静得近乎透明，反而多了几分鲜活的暖意。他喉结动了动，想说“不用谢”，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下次有事，第一时间叫我。”
说完，他转身走向入口，背影依旧挺拔，却好像比刚才少了几分冷硬。陈雅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通道口，低头摸了摸手臂上缠着的纱布，那里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顺着皮肤蔓延开来，连带着心里都暖暖的。
旁边的小女孩拉了拉她的衣角，小声问：“姐姐，那个大哥哥是不是对你很好呀？”
陈雅的脸颊微微发烫，轻轻“嗯”了一声，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像暗室里漏进来的一缕微光，悄悄照亮了末世里压抑的心房。而另一边，陆凡找到赵哲时，指尖还残留着刚才触到陈雅皮肤时的细腻触感，他甩了甩头，试图压下心头那点异样的悸动，却总在不经意间，想起她苍白脸上强撑的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