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晚风带着草木灰的味道，吹得医疗帐篷的帆布微微作响。陈雅坐在床沿，指尖摩挲着彻底失去蓝光的月核碎片——碎片表面的纹路已经变得黯淡，像干涸的河床，再也感受不到陆凡那熟悉的意识波动。赵凯端着一碗热粥走进来，放在她面前的矮桌上，声音放得很轻：“两天没吃东西了，多少垫一点。基地还需要你撑着。”
陈雅没有动，目光落在帐篷外正在加固防御工事的队员身上。经过晶体爆炸的冲击，基地又损失了几名队员，剩下的人都带着伤，却没人敢停下脚步——他们都知道，蜂王的意识碎片虽然被炸毁，但病毒的余孽还在，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攻击会从什么时候开始。
“张教授那边有新发现吗？”陈雅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这两天她几乎没合过眼，脑子里全是陆凡最后冲向蜂王虚影的画面。
“还在分析爆炸现场的残留物。”赵凯在她身边坐下，叹了口气，“探测仪在现场扫到了一丝极微弱的意识波动，但太零散了，根本无法判断是什么。张教授说，可能是蜂王残留的意识碎屑，也可能……是陆凡的。”
陈雅的手指猛地攥紧，碎片硌得掌心生疼。她猛地站起身：“我要去现场看看。”
爆炸现场在城西水厂外的空地上，地面被炸出一个直径数米的大坑，坑底布满了焦黑的泥土和紫色的粘液痕迹。张教授正蹲在坑边，用特制的取样器收集着泥土中的残留物，探测仪放在一旁，屏幕上偶尔闪过一丝淡紫色的微光。
“陈雅，你来了。”张教授抬头，眼底布满血丝，“你看这个。”他举起取样器，里面装着一小块沾有紫色粘液的泥土，粘液在阳光下微微蠕动，像是有生命一般。
“这是……”陈雅的心猛地一沉。
“是病毒粘液，但和我们之前见过的都不一样。”张教授将取样器放在探测仪旁，屏幕上的紫色微光瞬间变得清晰了些，“它能吸收周围环境中的微弱能量，自我修复。更可怕的是，里面藏着一丝意识波动，和蜂王的核心意识同源，但又带着一种……全新的特质。”
陈雅突然想起陆凡最后说的话——晶体里藏着蜂王的意识印记。难道爆炸没有彻底摧毁印记，反而让它与病毒粘液融合，产生了新的变异？
就在这时，探测仪突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屏幕上的紫色微光剧烈闪烁，直指坑底的一处泥土。陈雅快步走过去，蹲下身拨开焦土，发现泥土下埋着半块破碎的蓝色晶体——正是之前被炸毁的能量源碎片，碎片表面的紫色纹路已经蔓延开来，与周围的病毒粘液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小的能量漩涡。
“小心！它在吸收泥土里的能量！”张教授大喊着，想要上前阻止，却被陈雅一把拉住。
陈雅死死盯着那半块晶体，掌心的月核碎片突然微微发烫——不是之前的净化能量，而是一种极其微弱的、熟悉的意识波动，像是陆凡在遥远的地方轻声呼唤。
“陆凡？”陈雅的声音带着颤抖，她将月核碎片贴近晶体碎片，两者接触的瞬间，月核碎片突然亮起一道极淡的蓝光，与晶体碎片的紫光交织在一起。
蓝光中，一道极其模糊的意识影像缓缓浮现——那是陆凡的轮廓，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透明，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强烈的杂音：“陈雅……小心……它在……进化……融合了……我的意识碎片……”
“什么意思？”陈雅急道。
“爆炸时……我的意识……没完全消散……一部分……被晶体碎片……吸附了……现在……和蜂王的印记……缠在一起……它在……吞噬我的意识……变得更强……”陆凡的影像剧烈闪烁，像是随时都会崩溃。
张教授脸色骤变：“不好！如果蜂王的印记吞噬了陆凡的意识碎片，就能获得净化能量的特质，到时候它既能操控病毒，又能免疫净化，那我们就彻底没辙了！”
晶体碎片的紫光突然暴涨，周围的病毒粘液疯狂地向碎片汇聚，形成一条紫色的能量流。陆凡的影像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轮廓变得更加透明：“陈雅……毁掉它……快……用净化手雷……”
陈雅咬着牙，掏出腰间的净化手雷——这是基地仅剩的最后一枚，是用陆凡残留的能量制作的。她看着陆凡模糊的影像，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毫不犹豫地拉掉了保险栓。
“再见了，陆凡。”她轻声说着，将手雷扔向晶体碎片。
手雷在碎片旁炸开，淡蓝色的净化能量瞬间覆盖了整个大坑。晶体碎片发出一声刺耳的尖鸣，紫色的纹路开始寸寸断裂，病毒粘液在净化能量中快速消融。陆凡的影像对着陈雅笑了笑，然后彻底融入蓝光中，消失不见。
净化能量消散后，坑底只剩下一堆焦黑的粉末，探测仪上的意识波动彻底消失了。张教授松了口气：“终于……彻底解决了。”
陈雅捡起地上的月核碎片，碎片已经彻底失去了光泽，像一块普通的石头。她紧紧握着碎片，泪水滴落在上面，却没有哭出声——她知道，陆凡这一次是真的离开了，但他的意识碎片与蜂王印记同归于尽，也算彻底终结了这场噩梦。
大坑边缘的一处草丛里，一只沾有紫色粘液的蚂蚁正在缓慢爬行。粘液中，一丝比发丝还要细的意识波动，正随着蚂蚁的脚步，悄悄向基地的方向移动。那波动中，既带着蜂王的冰冷，又夹杂着一丝属于陆凡的、微弱的挣扎。
回到基地时，夕阳正缓缓落下，将天空染成一片橘红色。队员们已经修复好了大部分防御工事，正在搭建新的居住帐篷，孩子们的笑声从临时搭建的避难所里传来，虽然微弱，却充满了生机。
陈雅站在高处，看着这一切，握紧了手中的月核碎片。
而在基地的泥土深处，那丝微弱的意识波动正在缓慢扎根，像一颗等待发芽的种子，在无人察觉的黑暗中，悄然积蓄着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