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画眉！”
苏长歌声音颤抖，手指疯了一样按在怀中少女的脉搏上。
那跳动很轻，轻得像风中的残烛，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但就是这一丝微弱的搏动，像是一根救命稻草，死死勒住了苏长歌即将崩塌的世界。
“没死……还有气……还有救！！”
苏长歌猛地抬起头。
那一刻，世界在他眼中变了颜色。
原本深邃如渊的黑眸，在那一瞬间被涌上来的鲜血染红，紧接着，那红色如同活物般沸腾、燃烧，最终化作了两团在此世间不应存在的猩红魔炎。
那不是愤怒，那是体内的魔神意志感受到了宿主极致的负面情绪，彻底挣脱了枷锁，反噬入脑。
入魔。
不是修行功法上的魔，而是心死之后，化身为魔。
“你们……”
苏长歌缓缓站起身。他的动作很轻柔，将墨画眉像对待稀世珍宝一样轻轻放在地上，随后脱下自己那件染血的大红圣子袍，小心翼翼地盖在她身上，遮住了那触目惊心的伤口。
做完这一切，他转过身。
那张青铜面具再也承受不住体内爆发的罡气，“咔嚓”一声，从中间裂开，跌落尘埃。
露出了一张半面沾满鲜血、五官因为极致的杀意而扭曲如修罗的脸庞。
那剩下的两名元婴强者——手持拂尘的法修和隐匿身形的影修，此刻竟然感觉到了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栗。他们是元婴期大能，此刻却觉得自己像是被一头从九幽地狱爬出来的恶鬼盯上的凡人。
“伤她者，死。”
苏长歌的声音沙哑、粗砺，仿佛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相互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
“系统。”
他在脑海中下达了最后的指令，冷静得可怕：
“把所有的积分，全部兑换成【高阶狂暴药剂】。”
“还有……解除‘天魔手’的所有安全限制。哪怕是把这具肉身撑爆，也给我——全功率解封！！”
系统那冰冷的机械音第一次带上了急促的警告：
【警告！全功率解封将导致宿主肉身不可逆崩坏，甚至被魔神残魂吞噬神智……】
“闭嘴！！给我开！！！”
苏长歌发出一声震碎苍穹的怒吼。
“轰——！！！”
一股实质般的黑色魔气光柱，以苏长歌为中心轰然爆发，直冲云霄，瞬间搅碎了头顶的云层。
“啊啊啊啊！！”
伴随着苏长歌痛苦的嘶吼，他的右手瞬间膨胀、拉长、异变。
原本人类的手臂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长达数丈、布满古老黑色鳞片、关节处生满倒刺、散发着远古洪荒气息的——真正魔神之手！
“这……这是什么怪物？！”
那名法修吓得肝胆俱裂，手中的拂尘都在颤抖，“快！联手！别让他过来！！”
“万法·金锁封天！”
法修拼命催动灵力，无数道金色的符文锁链如狂蛇般飞出，试图将那个黑色的魔影困在原地。
但这一次，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技巧成了笑话。
“撕拉！”
苏长歌甚至没有躲避。他只是抬起那只巨大的魔手，随意地一挥。
那些平日里坚不可摧、足以困住元婴修士的灵力锁链，就像是脆弱的厕纸一样，被瞬间撕得粉碎！
漫天金光炸裂中，那个红着眼睛的魔影已经消失在原地。
“你也配玩锁链？”
低沉的魔音在法修耳边炸响。
太快了！那是透支生命换来的极速！
法修还没来得及祭出护身法宝，一只巨大的、布满鳞片的魔爪已经像捏小鸡一样扣住了他的肩膀和双腿。
苏长歌看着他，眼中没有一丝人类的情感。
“死。”
双臂发力，向两边猛地一撕！
“撕啦——！”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肉分离的闷响。
那名高高在上的元婴初期法修，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竟然被苏长歌就在半空中，生生地——撕成了两半！
漫天血雨倾盆而下，淋了苏长歌一身。
但他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任由温热的脏器滑落在脚边。
他像扔垃圾一样扔掉手中的残尸，那双猩红的鬼眼，瞬间锁定了虚空中的某处。
那里，最后一名影修刺客已经被吓破了胆，正疯狂燃烧精血，施展隐匿秘术想要逃离这个地狱。
“跑？”
苏长歌嘴角勾起一抹残忍至极的弧度。
此时此刻，在他的魔瞳之下，万物无所遁形。
“伤了她还想跑？给老子——滚出来！！！”
魔神手臂对着那片虚空猛地一抓！
嗡！
空间仿佛镜面般破碎。一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瞬间爆发。
“啊！！！”
那名已经遁出百米的影修，竟然被这股吸力硬生生从虚空中扯了出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回来，脖子“咔”的一声，精准地卡在了苏长歌的魔爪之中。
“饶……饶命……”
影修双脚悬空，拼命蹬腿，那双原本冷漠的眼睛此刻充满了乞求，“我是正道……我是为了天下苍生……”
“正道？”
苏长歌把脸凑近他，那半张血脸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你们所谓的正道，就是三个元婴期偷袭一个筑基期？就是几百岁的老怪物联手杀一个小姑娘？”
“如果这就是正道……”
苏长歌眼中的红光暴涨，声音如雷霆炸响：
“那老子今天，就杀穿你们这所谓的正道！杀到这世间——再无正道！！”
“咔嚓！”
清脆的骨裂声响起。
影修的脖子呈现出九十度诡异的扭曲，生机断绝。
苏长歌松开手，尸体软软倒地。
至此，正道暗部三大元婴杀手，全灭。
苏长歌站在尸山血海之中，浑身魔气滔天，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会喷出灼热的白雾。
“旺财。”
“汪！！”（老大！我在！）
遍体鳞伤的旺财从废墟中爬出来，一瘸一拐，却凶狠无比地冲到苏长歌身边，龇着牙，发出低沉的咆哮。
苏长歌走回墨画眉身边。
他收敛了那一身暴虐的魔气，动作温柔得像是在触碰易碎的梦境。
他蹲下身，将昏迷不醒的墨画眉背在背上，然后扯下身上的衣袍布条，一圈又一圈，将她死死地绑在自己身上。
哪怕是死，我也不会再放开手。
“画眉，别睡。”
苏长歌侧过头，脸颊贴着她冰凉的额头，声音恢复了一丝温柔，却透着无尽的疯狂与悲凉：
“为师带你去个地方。”
“带你去杀人。”
“咱们师徒俩……杀出去！”
此时，前方传来震天的喊杀声。
魔宗大门已被攻破。浩然宗女帝洛倾城率领的百万正道联军，如同白色的潮水，碾碎了沿途的一切，正向着后山席卷而来。
苏长歌缓缓直起腰。
他伸出手，拔起了地上那把贯穿了墨画眉胸膛的、沾满她鲜血的长剑。
反手握剑。
一人，一狗，背负一女。
面对着前方那是千军万马，面对着那漫天神佛般的正道修士。
那个名为苏长歌的男人，不仅没有退，反而迎着浪潮，发起了绝望而孤傲的——冲锋。
“杀！！！”
这一夜。
魔山血流漂杵。
那个身背红衣少女、手持滴血长剑的疯魔身影，成为了正道七宗无数修士终其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