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咎手指捏紧那块靛蓝布料，指尖微微发颤。他没有收起来，而是盯着祭坛中央的水面。水面上的叶子还在转，但速度慢了，叶边卷曲，像是被风吹干。
他蹲下身，指尖点向水面。金火从掌心涌出，碰到水的瞬间，雾气升腾。雾里有个影子，穿银丝缠剑纹的袍子，手里拿着玉瓶，正在吸水底的光。那人背对着他，站了三息，转身就走，没留下脚印。
陈无咎猛地收回手。雾散了，水恢复平静。
“退。”他声音很轻，却立刻拽住慕清歌的手腕往后拉。她没反抗，跟着后撤两步。
就在他们离开原地的刹那，祭坛地面裂开，青石翻起，泥土炸开。腥臭味冲进鼻腔，一头巨蛟破土而出。它全身漆黑，鳞片泛着暗绿光泽，头顶尖角直指穹顶，双眼赤红，头顶血光冲天。
王猛站在队伍末尾，反应最快。他拔刀冲上，一刀砍在蛟尾上。刀口只划开一道浅痕，反震力让他连退三步，肩头渗出血。
慕清歌拔剑。剑光一闪，斩在蛟颈侧面。蛟鳞崩裂一块，但伤口不深。毒蛟甩头，一股劲风扑来，她被迫后跃，落地时脚跟一滑，差点摔倒。
陈无咎站在原地，双眼泛起金光。气运之眼开启。他看到毒蛟全身笼罩在浓重血光中，杀意滔天。可就在它的头颅深处，有一丝赤金色的光点，微弱但纯净——那是先天灵火的气息。
这火不是被炼化了，而是卡在它的神魂里，正在烧它自己。
“它撑不了太久。”陈无咎低声说，“火在烧它脑子，但它还没死，说明火没完全激活。”
慕清歌握紧剑柄：“你要夺火？”
“必须夺。”他说，“不然等它发狂，我们都得死。”
他抬头看毒蛟。它正低头扫视众人，喉咙滚动，发出低沉的嘶吼。下一秒，尾巴横扫，砸向王猛。
王猛举刀格挡，人被撞飞出去，撞在岩壁上，咳出一口血。他挣扎着要站起来，手撑地时抖了一下。
陈无咎动了。他冲向蛟首下方，脚步极快。毒蛟张嘴，喷出一团黑雾。他侧身躲过，金火在掌心凝聚成刃，顺着蛟牙刺入它口腔。
火焰顺着牙根烧进去，直冲咽喉。
毒蛟猛然仰头，整个身体剧烈抽搐。它想甩头，想把陈无咎甩开，但他死死贴在它下巴下方，左手抓住一根断裂的牙根固定身体，右手持续注入金火。
里面的灵火被触动了。
那股赤金光芒从它腹中升起，逆流而上。两股火焰在咽喉交汇，轰的一声炸开。陈无咎感觉胸口一闷，七窍渗血，经脉像被火烧过一样疼。
他没松手。
“现在！”他大喊。
慕清歌立刻出手。她跃到半空，剑光暴涨，一记横斩劈向蛟颈左侧。虽然没斩断，但这一击让毒蛟动作迟滞了一瞬。
王猛也冲了过来。他咬牙站起来，拖着刀冲到蛟腹下，用尽力气一刀捅进旧伤处。鲜血喷出，溅了他一脸。
就是这一瞬。
陈无咎催动全身气运，强行将两股火焰往丹田拉。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命格在震动，像是有东西在体内炸开。金火和先天灵火融合的瞬间，一股热流冲遍四肢百骸。
他的头发扬起，瞳孔变成熔金色，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金纹。一股强大的气运从他身上爆发出来，赤金交织，直冲上方。
毒蛟发出最后一声哀鸣，头颅炸开，颅骨碎裂，身体轰然倒地，砸出一片尘土。
陈无咎单膝跪地，喘着粗气。他抬起手，抹掉嘴角的血。身体还在疼，但那股力量已经稳住了。
他站起身，走到蛟尸旁，伸手探进它口中。里面焦黑一片，但他摸到了一块硬物。他用力一扯，取出一块黑色骨片。这骨片只有巴掌大，边缘锋利，中心还带着一丝温热。
“能用。”他低声说，把骨片收进怀里。
慕清歌走过来，站在他身边。她的剑尖垂地，呼吸平稳，但眼神一直盯着四周。
“刚才那道影子是谁？”她问。
“不知道。”陈无咎看着前方，“但他是冲着这火来的。他取走了水里的精气，说明他知道这里有问题。”
王猛拄着刀走过来，肩膀上的伤还在流血。他撕下一块布条扎紧伤口，抬头问：“接下来去哪？”
陈无咎没回答。他盯着祭坛背后的岩壁。刚才毒蛟破土的地方，露出一条新的裂缝。裂缝不宽，但里面有光，红色的光，一闪一闪，像是心跳。
他往前走。
慕清歌跟上。王猛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过去。
裂缝入口很低，必须弯腰才能进去。陈无咎第一个钻进去，手掌贴在岩壁上借力。里面通道狭窄，空气潮湿，脚下是碎石和泥。
走了十步，通道变宽。前方出现一个圆形洞窟，地面铺满白骨，中央立着一根石柱。石柱上刻着符文，符文是湿的，像是刚被人用手抹过。
陈无咎停下。
他看到石柱背面，有一行新刻的字。字迹很浅，但能看出内容：
“火归其主，命轮重启。”
他盯着那行字，手指慢慢握紧。
慕清歌手突然按住剑柄。她察觉到什么。
王猛靠在洞口，喘着气，忽然说：“有人来过不止一次。”
陈无咎回头看他。
“地上这些骨头。”王猛指着地面，“有些是新的，断裂处还有血。至少三天内，有人进来过，杀了东西，留下了痕迹。”
陈无咎重新看向石柱。
他记得那片叶子上的字。最初是模糊的，后来开始扭曲。现在这行字，是刚刚刻上去的。
说明那个人还在附近。
他抬脚走向石柱，伸手去碰那些符文。指尖刚触到表面，符文突然亮起红光。一股热流顺着手指窜上来，直冲脑门。
他眼前一黑，看到一幅画面：一个人站在秘境深处，手里拿着一只玉瓶，瓶口朝下，倒出一缕金色火焰。
火焰落入一个阵法中心，阵法启动，地面裂开，无数血光涌出。
画面消失。
陈无咎收回手，呼吸变重。
“怎么了？”慕清歌问。
“他在用灵火引动什么。”他说，“不止是夺火那么简单。他想打开某个东西。”
王猛皱眉：“什么东西值得他冒这种险？”
陈无咎没回答。他盯着石柱底部的一个凹槽。那形状，像是一块骨片的轮廓。
他从怀里取出那块蛟骨，试着放进去。
刚好吻合。
骨片嵌入的瞬间，石柱震动。红光顺着符文蔓延，整个洞窟亮了起来。地面的白骨开始移动，拼合成一个图案——是一条盘绕的蛟龙，龙头指向洞窟另一侧的墙壁。
墙壁上，一道暗门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