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缝里的蓝光微微闪烁，陈无咎的手还搭在冰莲纹的门框上。他没有立刻迈步，而是低头看了眼地面。银白色的苔藓铺满石砖，最靠近门口的一株水晶叶植物正轻轻晃动，叶片边缘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波纹。
他抬起左手，指尖微动，金瞳缓缓亮起。视野中，那株寒髓草的叶尖浮现出极淡的黑气，像是被人触碰后留下的残秽。他收回目光，低声说：“有人来过。”
身后的李慕白拄着算盘走近，眯眼打量园内：“这地方……灵气太纯了，不像自然生长。”他抬头看向远处几株半透明的玉露心莲，眼中闪过惊喜，“等等，那是‘破境丹’的主材！玄霜藤、冰髓草……都在这里！”
“可惜都没开花。”陈无咎盯着那些尚未成熟的灵药，“强行采摘会引发药性反噬。”
李慕白搓着手：“要是能催熟就好了。这种级别的灵药，百年才开一次花，等不起啊。”
陈无咎掌心一翻，一团金火浮现。火焰安静燃烧，不带一丝热浪。他蹲下身，将金火缓缓送入地下。金焰如丝，顺着银苔蔓延，缠上寒髓草的根系。
刹那间，植株轻颤。茎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高，晶莹的叶片层层展开。一朵淡青色的莲花从顶端缓缓绽放，花蕊中溢出清冷香气。李慕白眼睛一亮，立刻取出玉匣，小心采下花蕊。
“有效！”他声音都变了调，“再来三株就够了！快！”
陈无咎点头，继续引导金火。金焰分作四股，分别缠绕向不同方向的灵药。玉露心莲最先响应，花瓣一片片撑开，露出中心凝结的一滴露珠。玄霜藤紧随其后，藤蔓上结出三粒霜白色果实。最后一株冰髓草也终于抽出花穗，散发出刺骨寒意。
李慕白不停记录，一边收药一边嘀咕：“金火竟能精准调控药性成熟……这已经不是催生了，是重塑生长规律。”他看着陈无咎额角渗出的细汗，压低声音，“别太耗神，你现在的状态撑不了太久。”
陈无咎没说话，只是收手。金火熄灭，四周恢复寂静。他闭眼调息，呼吸平稳，但指尖微微发抖。刚才连续操控金火，对神识负担极大。
就在这时，慕清歌忽然睁眼。她站在玉台旁，原本闭合的双眼骤然睁开，额角一道金纹一闪而逝。
“西边。”她说，“第三块石碑后面，有动静。”
陈无咎立刻睁眼，金瞳再启。他顺着她目光望去，只见西侧石林深处，几块断裂的石碑交错而立。其中一块背后，隐约有一团浓稠血光盘踞，像凝固的血浆贴在石面上，下方缠绕着黑色符印般的痕迹。
他眯起眼。那不是普通的血光，是幽冥殿特有的潜伏标记。有人在那里埋伏已久，用秘法遮蔽气息，只留下一点血引作为信号。
“不止一个。”他低声说，“血光有三层重叠，至少三人。”
李慕白迅速将最后一味药材封入玉匣，合上盖子。他把算盘挂在腰间，动作利落：“够了。破境丹的材料齐了，没必要再冒险。”
陈无咎站在原地没动。他的视线仍锁住西面石碑，手指轻轻抚过左臂上的闪电疤痕。那里传来一阵细微刺痛，像是某种预警。
慕清歌走到他身边，声音很轻：“他们在等我们深入。”
“嗯。”陈无咎点头，“这片园子太大，一旦走进雾区，就会被分割包围。他们想逼我们进死角。”
李慕白喘了口气：“现在怎么办？撤？”
“不能退。”陈无咎摇头，“我们一转身，他们就会从背后杀出来。而且……”他顿了顿，“刚才催生灵药时，我感觉到地脉有轻微震动。这园子的阵基和外面不一样，可能是活阵，会移动。”
李慕白脸色一变：“你是说，出口可能已经被封了？”
“不确定。”陈无咎盯着那团血光，“但可以肯定，他们不想让我们带着药材离开。”
三人沉默。空气中的草木清香依旧，可气氛已完全不同。刚才还在为收获欣喜，现在每一步都可能是死局。
李慕白握紧算盘：“要不我引开他们？你们带着药先走。”
“不行。”慕清歌开口，“他们盯的是陈无咎。你一动，他们就会知道我们在分散。”
陈无咎抬手，制止了两人争论。他往前走了两步，站到玉台边缘，目光扫过整个灵药园。银苔延伸至远处，被一层薄雾笼罩。水晶叶植物在微光中静静摇曳，像是无知无觉。
但他知道，那雾里藏着杀机。
“他们以为我们会逃。”他说，“所以埋伏在西面，等着我们往东或南跑。但他们没想到……”他转头看向李慕白，“你会炼阵。”
李慕白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你是说，用这些药材布个假阵？引他们出手？”
“不。”陈无咎摇头，“我不打算引他们出手。我要让他们以为我们还在往前走，然后……”他手掌一翻，金火再次燃起，这次火焰并未外放，而是沉入掌心，形成一个微小的火核，“我从地下过去。”
“你疯了？”李慕白瞪眼，“那边全是他们的耳目！”
“正因为他们以为我不会去，我才要去。”陈无咎低头看着手中的金火，“金火能隔绝气息，我在地下穿行，只要不触发阵眼，就不会暴露。”
慕清歌皱眉：“太危险。万一你被围住……”
“所以我需要你。”陈无咎看她，“共享视野能让我看到你想让我看的东西。你留在这里，替我观察全局。一旦发现异常，立刻传讯。”
慕清歌盯着他看了几秒，终于点头：“好。但我有个条件——如果你遇到埋伏，立刻退回。不要硬拼。”
陈无咎笑了笑：“我从来不做必死的事。”
他蹲下身，将金火注入地面。银苔裂开一道细缝，金焰如蛇般钻入地下。他跟着伏低身体，缓缓进入裂缝。
就在他身影即将消失的瞬间，慕清歌突然开口：“等等。”
陈无咎回头。
她指向西侧石碑：“血光……动了。”
陈无咎立刻抬头。只见那团盘踞的血光开始缓慢旋转，像是某种信号被激活。紧接着，周围几株水晶叶植物同时轻轻晃动，叶片转向同一个方向——正是他们所在的位置。
李慕白低声道：“他们发现我们了。”
陈无咎眼神一冷。他不再犹豫，整个人沉入地底。裂缝闭合，银苔恢复如初。
慕清歌站在玉台前，右手按在剑柄上。她的双眼缓缓闭起，额角金纹再度浮现。视野切换的瞬间，她看到了另一片世界——
陈无咎正贴着地脉前行，金火在他周身形成一层薄罩，隔绝泥土与湿气。他的速度很快，几乎贴近石林底部。而上方，三道模糊人影从石碑后缓缓走出，手中握着血色短刃，脚步无声地朝玉台逼近。
她刚想传递信息，忽然感到一阵剧烈震荡。
地面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