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路上的血迹已经干了,陈无咎的手指还在渗血。他没有停下,也没有包扎。炼器殿的小路他走过无数次,每一块石头的位置都记得清楚。绕过药园西侧的矮墙,穿过锻炉区后巷,他脚步没停,直奔内务堂。
守在议事厅外的两名执事弟子抬手阻拦。陈无咎从怀中取出一枚青铜符牌,递了过去。那符牌上刻着李慕白独有的阵纹,是长老级才能持有的信物。执事弟子看了一眼,脸色微变,侧身让开。
厅内灯火通明。苍云宗宗主坐在主位,几位长老分列两侧,正在商议秘境归返的事宜。门被推开的声音不大,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陈无咎走进去,单膝跪地,双手将玉简高举过头。
“弟子陈无咎,携确证禀报——天剑宗少主宇文绝,勾结幽冥殿,欲夺灵火、引妖潮、覆我苍云!”
全场寂静。
宗主眉头皱起,盯着那枚玉简。一名白须长老冷笑出声:“你算什么东西?旁支子弟,连正式弟子都不是,也敢在这里大放厥词?”
另一名长老接口:“密令这种东西,谁都能做。你说是就是?证据呢?”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衣袍破风之声。宇文绝走了进来。他身形挺拔,墨色锦袍猎猎,眉间朱砂剑痕隐隐发亮。
他站在门口,目光落在陈无咎身上,声音平静:“陈无咎,你一再构陷于我,是恨我杀了你的朋友王猛?还是嫉妒我在宗门的地位?又或者……你想借这个机会,踩着我的名字往上爬?”
没人说话。
陈无咎缓缓站起身,面对宗主:“请容弟子以气运之能,验其真伪。”
宗主盯着他的眼睛。那双琥珀色的瞳孔深处,似乎有金光流动。片刻后,宗主点头:“准。”
陈无咎抬起右手,掌心燃起一点金火。火焰很弱,像是随时会熄灭,但他稳稳地控制着它,指向宇文绝。
“你体内,尚存幽冥黑气未散。”
金火微闪,一道细不可察的光线投射而出,照在宇文绝袖口。那一瞬间,几缕黑丝浮现出来,像活物般缠绕在他的经脉之上,一闪即逝。
但所有人都看到了。
宗主猛地站起,一步踏前,元力震荡全场。他凝视那黑气残留的轨迹,声音冷得像冰:“这是‘血河引’的残息。练过《九幽玄功》的人,才会留下这种痕迹。除非……你饮过千人之血,否则不可能沾染。”
宇文绝后退三步,脸色铁青:“荒谬!那是幻术!他用障眼法迷惑你们!”
“那你敢不敢让我查?”陈无咎问。
“不必。”宗主抬手,元力封锁整个大厅,“刚才那黑气的走向,是从右臂经脉逆行至心脉,正是《九幽玄功》走火入魔后的典型症状。你若清白,为何不敢受查?”
宇文绝嘴唇紧抿,额角渗出汗珠。
白须长老还想开口,却被宗主一眼制止。
“够了。”宗主声音低沉,“此等印记,非外力可伪造。更不可能凭空显现。若非亲身修炼或接触过核心功法,绝不会留下这种痕迹。”
他转身看向门外:“来人!”
两名执法弟子迅速入内。
“封其修为,押入地牢,待执法长老亲自审问。”
宇文绝怒吼一声,双剑出鞘,剑气横扫。但他刚动,宗主袖袍一挥,一道元力如山压下,直接将他按跪在地。
执法弟子上前,拿出缚魂锁链,扣住他双臂。链条上有符文闪烁,压制住他的真气流转。
“陈无咎!”宇文绝挣扎着抬头,眼中满是恨意,“你今日毁我,他日必遭天谴!”
陈无咎站在原地,目光平静:“我所行者,唯护宗门气运而已。”
宇文绝被拖了出去。他的剑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厅内一片死寂。
宗主坐回主位,看着陈无咎:“你说他勾结幽冥殿,除了这黑气,还有别的证据吗?”
陈无咎点头,从怀中取出另一块玉简:“这是他在秘境中留下的密令残片,上面写着‘夺灵火,引妖潮,覆苍云’九字。我已经用金火验证过,与幽冥殿高层下达的命令同源。”
宗主接过玉简,仔细查看。片刻后,他眼神一沉:“这不是伪造的。这玉简上的波动,确实来自幽冥殿核心层。”
白须长老脸色变了:“若是真的……此事牵连太大。天剑宗不会善罢甘休。”
“那就让他们来。”宗主冷冷道,“我苍云宗不是任人宰割的软肉。一个少主敢勾结邪修,就该想到后果。”
陈无咎站着没动。
他知道事情还没完。
宇文绝背后有天剑宗,有庞大的势力网。这一击虽然打中要害,但真正的风暴才刚开始。
宗主看了他一眼:“你受伤了。”
“不碍事。”陈无咎回答。
“你叫什么名字?”宗主忽然问。
“陈无咎。”
“陈家旁支?”
“是。”
宗主沉默片刻:“你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这种能力……从何而来?”
“天生。”陈无咎说,“我自己也无法解释。”
宗主盯着他,许久没说话。然后他挥手:“今日之事,暂且封口。不得外传。执法堂立刻提审宇文绝,我要知道他背后还有谁。”
众人应声退下。
长老们陆续离开议事厅。白须长老临走前看了陈无咎一眼,眼神复杂。
厅内只剩下宗主和陈无咎。
“你不怕得罪天剑宗?”宗主问。
“怕。”陈无咎说,“但我更怕宗门覆灭。”
宗主嘴角微微动了一下,像是笑,又不像。
“你比很多正式弟子都清醒。”他说,“下去吧。好好养伤。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
陈无咎行了一礼,转身往外走。
走到门口时,他听见宗主低声说了一句:“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那我们早就被人盯上了。”
陈无咎没有回头。
他走出议事厅,夜风吹在脸上。手指上的伤口还在疼,但他感觉不到。怀里那张据点图紧紧贴着胸口,发烫。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现在才开始。
他刚迈出一步,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执法弟子快步跑来,脸色发白:“陈无咎!地牢出事了!”
陈无咎停下。
“宇文绝……他的手臂上,突然裂开一道口子。”
“里面爬出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