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荒的罡风卷着沙砾,在两人身后拉出长长的烟尘轨迹。王雪握紧腰间的青铜戒指,第七颗红光闪烁的星点正随着心跳微微发烫。耳后的字印记像活物般蠕动,每走一步都有细密的冰碴顺着脊椎往下滑——这是归墟之门在星陨池底苏醒时留下的烙印,如同某种不祥的倒计时。
抓紧缰绳。陈浩突然勒住墨麒麟的脖颈,这头通体漆黑的神兽不安地刨着蹄子,鬃毛间迸发的火星在暮色中划出弧线。前方百里外的万妖谷轮廓在蜃气中扭曲,本该是墨绿色的山林此刻却泛着诡异的青铜光泽,风中隐约传来孩童嬉笑般的铃音。
王雪指尖凝结出半枚冰晶莲花,花瓣上浮现的水镜映出令人心惊的画面:万妖谷上空悬浮着七座倒悬的青铜棺椁,棺椁缝隙垂下的锁链上串满铃铛,每个铃铛里都蜷缩着缩小的妖魂。当风穿过铃舌时,那些妖魂便会发出模仿人声的哀鸣。
是镇魂钉的气息。陈浩突然扯下腰间的星核玉佩,玉佩接触到西荒空气的瞬间炸裂成十二道星芒,在两人头顶组成简易的防御阵。但这气息被篡改过,里面混着星寂殿的寂根。
话音未落,墨麒麟突然人立而起。王雪翻身落地时,看见地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裂缝中渗出粘稠的黑雾,雾里伸出无数苍白的手臂——那是被万妖谷吞噬的修士残魂,他们的眼眶里跳动着幽蓝鬼火,指甲缝里还嵌着未消化的道袍丝线。
用冰莲。陈浩的天罡剑已出鞘,剑脊上的北斗纹路亮起第三颗星。王雪将冰晶莲花按在地面,寒气顺着裂缝蔓延的刹那,那些残魂突然发出刺耳尖啸。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们的身体正在雾化,重组为一个高达十丈的巨鬼,胸口位置嵌着半截生锈的青铜钉——正是他们要找的最后一根镇魂钉,却已被污染成暗紫色。
镇魂钉本该镇压妖邪,现在却成了聚魂器。王雪突然感到耳后的字发烫,青铜戒指红光暴涨,竟与巨鬼胸口的青铜钉产生了共鸣。无数破碎的画面涌入脑海:星寂殿使者将活人钉在青铜钉上,用妖血浇灌,再将染血的钉子打入万妖谷灵脉节点。
小心!陈浩的剑鸣打断了她的幻境。巨鬼已挥起由残魂凝聚的利爪,指甲上凝结的尸毒在月光下泛着油光。王雪旋身避开时,看见陈浩的银白发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花白,左眼的星轨纹路中渗出细密血珠——他又在强行催动星核之力。
当巨鬼的利爪即将触碰到陈浩后背时,王雪突然扯断腰间的星陨阁玉佩。随着清脆的碎裂声,她体内沉寂百年的仙力毫无征兆地爆发,昆仑仙宗的《九转归元诀》自动运转,那些扑来的残魂在接触到淡金色仙光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
你...陈浩猛地转头,星轨纹路因震惊而剧烈闪烁。王雪这才发现自己的衣袂已化作流云般的仙袍,耳后字印记竟与仙光交织成奇特的太极图案。更令人心惊的是,青铜戒指第七颗星点的红光正顺着指尖流向巨鬼胸口的镇魂钉,那些被污染的暗紫色竟在一点点褪成原本的青铜色。
原来如此。王雪突然笑了,仙力运转间,她终于明白星陨阁与星寂殿的真正关系。就像她耳后的印记与仙光的共生,镇魂钉与寂根本就是同根同源的存在。当巨鬼胸口的青铜钉完全恢复本色时,七座悬棺突然同时炸裂,棺中飞出的不是尸骸,而是七道完整的镇魂钉虚影——原来万妖谷的根本不是第七根,而是某种用来引诱他们的陷阱。
中计了。陈浩的声音带着冰碴,他突然吐出一口银血,星核玉佩的防御阵瞬间溃散。王雪扶住他时,看见地平线处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黑影,那些人身着星寂殿的玄色长袍,为首者的面具上刻着与王雪耳后相同的字印记。
青铜戒指第七颗星点突然发出刺目红光,王雪感到一股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强行涌入:三百年前,星陨阁初代阁主用自身仙骨炼制了七根镇魂钉,而他的亲弟弟——星寂殿初代殿主,则将自己的寂根融入了每根钉子的器灵中。
他们要的不是镇魂钉。王雪颤抖着抚摸耳后印记,此刻它正发烫到几乎要烧穿皮肉。他们要的是我——或者说,是我身体里的星陨阁血脉。
悬棺炸裂的烟尘中,十二名星寂殿使者已结成锁仙阵。陈浩将天罡剑塞进王雪手中,自己则捏碎了最后一枚星核符箓。当银色的星爆照亮西荒夜空时,王雪听见他在喊:去万妖谷最深处的青铜巨树,那里有真正的第七根镇魂钉!
星爆的冲击波将王雪震飞的瞬间,她看见陈浩的身体正在化作星屑,而那些星寂殿使者面具下的眼睛,竟全是与她相同的字印记。耳后的烙印突然剧痛,青铜戒指红光暴涨,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前,王雪终于看清了锁仙阵中央的景象——那里悬浮着半块青铜残片,残片上刻着归墟之门的完整图谱,而图谱中央空缺处的形状,正与她掌中的青铜戒指完全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