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这妇人身上没有任何能量波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但她的眼神…太干净,太通透,在这种地方显得格格不入。
“一块破铁片,有什么好看的。”张成冷淡道,转身欲走。
“小哥别急。”妇人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人难以拒绝的亲和力,“我对旧物件有些兴趣。这样,我用这个跟你换着看看,就一会儿。”
她从竹篮里拿出一个用草叶编成的小巧玲珑的蚱蜢,活灵活现,草叶青翠欲滴,仿佛刚摘下来不久。
一个草编玩具换看残片?这要求古怪至极。
但张成敏锐地注意到,那草编蚱蜢的形态结构,竟然隐隐暗合某种极其基础、却又异常完美的能量流转轨迹!这绝非普通农妇能随手编出来的东西!
他心中警惕更甚,但面上依旧木然,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残片递了过去:“快看。”
妇人接过残片,并未像普通人那样翻来覆去打量,只是用指尖极其轻柔地拂过那几道断断续续的银色纹路,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如同水波般的微光,转瞬即逝。
“果然…”她低语一声,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她将残片还给张成,同时将那枚草编蚱蜢也塞到他手里,微笑道:“多谢小哥。这蚱蜢送你,编着玩的,不值钱,别嫌弃。”
张成接过两样东西,触手冰凉。那草编蚱蜢入手,竟有一丝极其微弱却精纯的草木生机之气传来,让他精神都为之一振。
“大姐认得这上面的纹路?”张成试探着问。
妇人摇摇头,笑容平和:“我一个妇道人家哪懂这些。只是觉得这纹路断得可惜,像是一首没写完的歌。”
她顿了顿,看着张成,清澈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小哥,看你不是本地人。这平湖城虽好,但也非事事如意。往西的路…不太平,凡事多留个心眼,有时候,退一步,反而海阔天空。”
这番话说得云遮雾绕,却让张成心中微震。这绝非一个普通农妇能说出来的话!她是在暗示西行天绝北城的危险?还是在点醒他什么?
不等张成细想,妇人已经挎着竹篮,转身汇入了熙攘的人流,几个呼吸间便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张成握着那块冰冷的残片和带着生机的草编蚱蜢,深紫色的邪瞳望向妇人消失的方向,眼底混沌星璇无声流转。这个妇人…绝不简单!
他低头仔细端详那块残片。在妇人触碰过之后,那几道断纹似乎…清晰了一丝?
不,是某种被岁月尘封的“意蕴”被短暂地激活了!他尝试将一丝微弱的空间能量注入其中。
嗡!
残片上的断纹骤然亮起微弱的银光!
几道断纹之间,竟凭空浮现出几缕极其细微、几乎无法察觉的银色能量丝线,将断裂处隐隐连接起来,构成一个极其残缺、却散发着精纯空间波动的微型阵图!
虽然残缺得厉害,但其蕴含的空间结构之精妙,远超张成现有的“幽影穿梭”和“相位折跃”诡能的理解!
“空间…修复…传送锚点?”张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残片的价值,远超他的预估!
而那个神秘的妇人,不仅一眼看穿了残片的本质,甚至用某种难以理解的方式,短暂地“唤醒”了它沉寂的意蕴!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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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两天,张成一边在平湖城各处游走,收集关于天绝北城和石坤的公开信息,一边暗中留意那个神秘妇人的踪迹,却再无所获。
仿佛那日的相遇,只是平湖微澜中泛起的一朵小小浪花,转瞬即逝。
关于缥缈仙子的信息倒是不少,但大多语焉不详。只知她极少公开露面,平湖城日常事务由她麾下的“阵枢阁”打理。
城中最大的茶楼“听涛阁”里,说书人唾沫横飞地讲述着缥缈仙子当年如何以一座“九曲黄河阵”困住三名同阶统城级强者、保下平湖城的传奇故事。
至于她的真容、性情,则众说纷纭,有人说她美若天仙,有人说她鹤发童颜,也有人说她常年以不同面目示人,游戏人间。
“游戏人间…”张成坐在茶馆角落,听着周围的议论,品着难得的清茶,心中若有所思。
那个眼神清澈的妇人…会是吗?如果是,她赠草蚱蜢、点醒“退一步海阔天空”又是何意?是随手结下的善缘?还是看出了他伪装的破绽,某种隐晦的提醒?
无论如何,那块空间残片和草编蚱蜢,都成了他此行意外的收获。他将残片小心收好,那蕴含生机的草蚱蜢则被他以一丝源核诡能温养,贴身放置。
休整结束,商队再次启程。离开平湖城那温暖安宁的能量护罩,重新踏入废土铅灰色的荒凉与污染,反差之大令人窒息。陈平等人明显情绪低落了许多。
张成(阿成)依旧沉默,但深紫色的邪瞳望向西方的目光,却更加深邃。
接下来的路程,环境变得更加恶劣。大地仿佛被无形的巨力撕裂,布满了深不见底的峡谷和陡峭的锈蚀山峰。
空气稀薄而寒冷,辐射指数飙升,天空中常年笼罩着厚重的、翻滚着诡异紫红色光芒的辐射云。植被几乎绝迹,只剩下一些在极端辐射下变异、形态狰狞的苔藓和地衣。
异变兽的数量锐减,但出现的个体往往更加危险、诡异,甚至带着一丝来自黑洞边缘的、令人不安的“诡”的气息。
商队行进的速度被迫放缓。他们遭遇了几次小规模的异变兽袭击,在张成不着痕迹的出手(伪装成普通护卫的奋力搏杀)下,有惊无险地渡过。
张成也利用这些机会,仔细研究这些靠近黑洞区域的异变兽体内蕴含的诡能特性,大多混乱、暴戾、带着强烈的侵蚀性,与他在归墟镇附近遇到的截然不同。
这让他对黑洞边缘的凶险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一个月的时间,在艰苦的跋涉中流逝。驮运虫的甲壳上布满了新的刮痕和腐蚀痕迹,商队成员也个个面带疲惫风霜。
终于,在翻越一片如同巨兽脊骨般横亘的、被暗红色锈迹覆盖的山脉后,前方的景象让所有人精神一振,随即又感到一股无形的、沉重的压迫感。
地平线的尽头,不再是连绵的荒山或废土。一片广袤无垠的、颜色深沉的冻土荒原铺展开来,荒原之上,矗立着一座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