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那句“我知道怎么走”如同一块投入死水潭的巨石,在阿雅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她猛地抬起头,原本苍白的面容因激动而泛起一丝不正常的红晕,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极度的恐慌。
“不!不行!绝对不行!”
阿雅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尖锐,在这寂静的平台上显得格外刺耳。
她一步跨到陈默面前,张开双臂,仿佛要用自己单薄的身躯挡住所有人的去路,眼神死死锁定陈默,“你不能去!那里是真正的禁忌之地!是连我们守棺人都不敢轻易靠近的死地!”
她的反应如此激烈,让正准备摩拳擦掌的王胖子都愣住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冷青柠也皱紧了眉头,冷静地观察着阿雅,试图从她过激的情绪中分析出更多信息。
陈默看着眼前这个情绪几乎失控的苗女,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那不是伪装,而是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没有立刻反驳,只是平静地回望着她,等待着她接下来的话。
“你们根本不明白‘棺中之棺’意味着什么!”阿雅的声音带着哭腔,语速极快,仿佛慢一点就无法传达出那里的恐怖,“那不是普通的墓葬,那是古代方士以莫大神通和牺牲,构建的风水阵最核心、也是最危险的‘气眼’!它不像外围这些棺椁只是存储‘镇物’,它是活的……或者说,它是整个风水阵能量循环的心脏,也是一个……一个关押着最恐怖存在的牢笼!”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颤抖的嗓音,但眼中的恐惧丝毫未减:“歌谣里唱到,那口棺椁本身,就是用‘陨星之铁’混合了‘九幽之土’锻造,上面刻满了‘缚灵禁纹’。棺中沉睡的,或许早已不是任何生灵的遗骸,而是被强行拘禁、用来作为风水阵能量枢纽的……某种古老‘灵’的碎片,甚至可能是‘瓶山之怒’的一部分本源!”
“它的一部分?!”王胖子失声惊呼,脸都绿了,“这他娘的不是去摸金,这是去摸老虎屁股啊!还是睡着的老虎!”
“比那更可怕!”阿雅转向王胖子,眼神灼灼,“那口棺椁维系着脆弱的平衡。任何外来的生气、尤其是带有强烈意念的闯入,都可能打破这种平衡。一旦平衡被打破,结果只有两个:要么,积蓄千年的地脉煞气失去控制,如同火山喷发般涌出,将所有闯入者,甚至整个瓶山外围区域化为死地;要么……直接惊醒棺中那恐怖的存在,让它与山腹深处的‘瓶山之怒’主体重新连接,彻底脱困!”
她再次抓住陈默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他的肉里,苦苦哀求:
“陈默,相信我!我见过……我小时候偷偷跟着奶奶靠近过那片区域的边缘,只是边缘!我就感觉到一种……一种灵魂都要被冻结、被撕碎的恐惧!那里弥漫的煞气,浓郁到几乎化为实质,任何活物进去,都会被侵蚀,要么疯狂,要么异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奶奶说,历史上不是没有强大的守棺人试图深入探查,但无一例外,都没有再回来!他们的魂灯……在踏入禁地的那一刻就瞬间熄灭了!”
阿雅的话语如同来自幽冥的寒风,吹得每个人心底发凉。魂灯熄灭,在守棺人的传承中,往往意味着形神俱灭。
冷青柠沉默了片刻,理性地分析道:“阿雅说的不无道理。如果那里真是风水阵的能量枢纽,其周围必然存在着极强的能量场和物理层面的防御机制。未知的风险太高了。”
王胖子也打起了退堂鼓,缩了缩脖子,小声对陈默说:“老默,要不……咱们再从长计议?你看阿雅妹子都吓成这样了,肯定不是瞎说。咱们这小身板,经不起这么折腾啊……”
平台上陷入了短暂的沉寂。只有谷底的风声呜咽,仿佛无数亡魂在窃窃私语,赞同着阿雅的警告。
陈默能清晰地感受到阿雅的恐惧是真实的,她的劝阻发自内心,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他也知道,冷青柠的分析基于理性,王胖子的退缩源于对未知的本能恐惧。他们都对。
但是……
他轻轻挣开阿雅的手,动作并不粗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的目光越过阿雅,再次投向那片黑暗的、被标记为“棺中之棺”的悬棺群深处。
“阿雅,”陈默的声音低沉而平稳,仿佛没有被那些恐怖的描述所动摇,“谢谢你的警告。我相信你说的每一个字,也知道前面的路九死一生。”
他顿了顿,感受着怀中龙骸那持续不断、甚至愈发强烈的灼热感,以及那来自地底深处的、只有他能隐约感知的呼唤。
这呼唤与他体内的“蚀骨咒”隐隐共鸣,仿佛在告诉他,那里有他必须追寻的答案,有他生存下去的一线生机。
“但是,”他的语气陡然变得斩钉截铁,“我们必须去。”
他环视了一圈众人,目光最后落在阿雅充满绝望和不解的脸上。
“‘长生殿’的人已经去了。他们带着明确的目的,不惜破坏风水阵,也要得到那里的东西。我们不知道他们掌握了多少信息,有多少手段,但我们知道,一旦他们成功,后果远比我们闯入禁地可能引发的风险要严重得多。那将是失控的力量,是蔓延的灾难。”
“我们不能因为前方危险,就坐视更大的灾难发生。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宿命。”
陈默的话语中没有豪言壮语,只有一种沉甸甸的、仿佛早已注定的决绝。
阿雅看着他眼中那不容动摇的光芒,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她能从陈默身上感受到一种与她守护风水阵类似的、甚至更加古老沉重的使命感。
冷青柠看着陈默,缓缓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风险评估需要更新,但目标不变。”
她开始快速检查自己的装备,显然已经做好了面对极限环境的准备。
王胖子看着这两个狠人,哀叹一声,认命地开始重新捆紧自己的背包带:“得,胖爷我今天就舍命陪君子了!不过说好了,要是情况不对,我掉头就跑,你们可别怪我!”
阿雅孤立无援地站在那里,看着已经做出决定的三人,尤其是眼神坚定如铁的陈默,她知道,自己无法阻止他们了。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和更大的恐惧攫住了她。她无法想象,当这些外来者踏入那片连守棺人都视为绝地的禁区时,究竟会引发怎样无法挽回的后果。
而陈默,已经将目光彻底投向了那片代表着终极禁忌的黑暗。龙骸的灼热和地底的呼唤,如同命运的号角,在他耳边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