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关静室内,陈霄周身灵气氤氲,如同笼罩在一层淡淡的青金色光晕之中。识海内,《南山经》画卷光芒已达极致,所有虚影凝若实质,奔腾的灵力在经历无数次压缩与冲击后,终于抵达某个临界点!
“轰!”
仿佛宇宙初开的一声闷响自他体内传出,那层坚固的瓶颈应声而碎!刹那间,周身经络如同被拓宽的江河,奔腾的灵力浩荡奔流,质与量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一种与脚下南山大地更加紧密相连、呼吸与共的玄妙感觉油然而生。神魂清明,感知敏锐,对天地灵气的吸纳速度暴增数倍!
南山经,圆满!
陈霄缓缓睁开双眼,眸中精光内敛,深邃如潭。他轻轻握拳,感受着体内磅礴的力量以及对水火两种神通如臂指使的掌控感,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至此,他在修行之路上,才算真正打下了第一个坚实的根基。
他并未立刻出关,而是又花费了数日时间,仔细稳固刚刚突破的境界,并将【御水】【御火】神通演练纯熟,甚至尝试了水火相济、产生蒸汽爆炸等一些简单的复合运用,威力颇令人惊喜。
直到感觉境界彻底稳固,陈霄才推开静室之门。阳光洒落,久违的新鲜空气涌入肺腑,令他精神一振。赤影欢快地啼鸣一声,落在了他的肩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然而,他刚走出院落,准备去理事堂报备出关,并了解一下执法堂对百炼坊的调查进展时,就敏锐地察觉到宗门内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沿途遇到的弟子,虽然依旧恭敬地向他行礼,口称“陈师兄”,但眼神中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纯粹敬佩,多了一丝复杂难明的东西,有些人甚至目光闪烁,不敢与他对视。窃窃私语声在他走过之后,才会隐约传来。
“陈师兄出关了!”
“唉,这时候出关……”
“听说执法堂刘长老那边调查受阻了……”
“大长老一脉最近动作频频,恐怕来者不善啊。”
陈霄眉头微蹙,心中了然。看来,自己在清溪镇立下大功,声望如日中天,终究是触动了一些人敏感的神经。宗门内部的权力平衡,似乎因为他这根“搅屎棍”,而变得暗流汹涌起来。
他不动声色,径直来到理事堂。负责登记的长老看到他,脸上挤出一丝不太自然的笑容:“陈师侄出关了?恭喜修为大进。嗯……宗主之前吩咐过,你出关后,若有空,可去他那里一趟。”
“多谢长老告知。”陈霄点点头,没有多问,转身便朝着宗主大殿走去。他预感,柳明轩找他,恐怕不仅仅是为了关心他的修为。
果然,刚到宗主大殿外,他就感受到一股凝重的气氛。大殿门口,除了宗主柳明轩的亲传弟子守卫外,还多了几名气息沉凝、面色冷峻的陌生弟子,看其服饰标识,竟是大长老麾下执法堂的精英。
通报之后,陈霄踏入大殿。只见宗主柳明轩端坐主位,面色平静,但眼神深处隐含着一丝愠怒。下手左边,坐着执法长老刘铮,脸色铁青,拳头紧握,显然正处于极大的愤怒之中。而右边,则坐着一位身穿玄色长老袍服,面容清癯,眼神狭长,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冷笑的老者——正是青玄门大长老,赵乾!
除了他们,殿内还有几位保持中立或者态度暧昧的长老,此刻都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整个大殿,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压力。
“弟子陈霄,拜见宗主,诸位长老。”陈霄神色不变,从容行礼。
“陈霄,你出关了?很好,看来修为又有精进。”柳明轩微微颔首,语气温和,但难掩一丝疲惫。
“托宗主洪福,侥幸突破。”陈霄谦逊道。
“哼,突破是好事。不过,陈霄,你可知你此次清溪镇之行,虽看似立功,实则为我青玄门惹下了天大麻烦!”一个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充满了指责的意味。
开口的,正是大长老赵乾!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陈霄身上。柳明轩眉头皱起,刘铮更是怒目而视,但赵乾恍若未见,狭长的眼睛盯着陈霄,继续发难。
“麻烦?不知弟子惹下了何种麻烦,请大长老明示。”陈霄抬头,目光平静地迎向赵乾,不卑不亢。
“还敢装糊涂!”赵乾猛地一拍座椅扶手,声音提高,“你可知那百炼坊背后,牵扯的是何等势力?乃是西域‘黑炎宗’下属的产业!黑炎宗势力庞大,行事霸道,与我青玄门素有旧怨!你倒好,不问青红皂白,仗着有点修为,便强行打上门去,勒令停工,毁人财路,这无异于公然打黑炎宗的脸!你此举,已将宗门置于风口浪尖,一个处理不当,便可能引发两宗大战!此等泼天大祸,你担当得起吗?!”
他声色俱厉,直接将一顶“引发宗门大战”的帽子扣了下来。
柳明轩沉声道:“大长老此言差矣!百炼坊荼毒生灵,污秽地脉,证据确凿!陈霄所为,乃是替天行道,维护我青玄门正道声誉!岂能因惧怕黑炎宗,便任由其肆意妄为?”
“替天行道?维护声誉?”赵乾嗤笑一声,“宗主,你太天真了!修真界弱肉强食,何来绝对的公道?为了区区几条凡人性命,一些水土污染,就去招惹强敌,此为不智!陈霄行事鲁莽,不计后果,此为其一罪!”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锐利地射向陈霄:“其二,据本长老调查,你在清溪镇,与那所谓‘旋龟’灵兽关系匪浅,甚至得其馈赠本源灵甲!你如何证明,你与那旋龟,乃至其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没有暗中勾结?你如何证明,你此举,不是为了私利,假公济私,甚至……引狼入室?!”
这一顶“勾结外人,引狼入室”的帽子,扣得更加恶毒!直接将陈霄的动机和忠诚度打上了问号。
“赵乾!你休要血口喷人!”刘铮长老再也忍不住,霍然起身,怒视赵乾,“陈霄此行,所有过程皆有清溪镇民众为证,光明磊落!那旋龟乃上古祥瑞,已与清溪镇水脉相合,福泽一方,何来引狼入室之说?你如此污蔑有功弟子,究竟是何居心?!”
“是何居心?”赵乾冷冷一笑,环视在场诸位长老,“本长老一切为了宗门安危着想!陈霄此子,来历不明,晋升诡异,行事更是屡屡出格,不循常理。先有狰兽之事,后有旋龟之缘,焉知这不是某种精心设计的布局?我等对其毫无底细,却因其些许功劳便委以重任,授予高深权限,若其包藏祸心,后果不堪设想!本长老提议,即刻暂停陈霄一切宗门权限,收回其核心弟子待遇,由执法堂严加审查,待其身份、动机彻底查明,再论功过!”
此言一出,满场皆惊!暂停权限,收回待遇,严加审查!这几乎是要将陈霄打回原形,甚至置于死地!
柳明轩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大长老!你过分了!陈霄于宗门有功无过,岂能因你无端猜疑便如此对待?寒了功臣之心,日后谁还敢为宗门效力?”
“功臣?我看是祸根才对!”赵乾毫不退让,声音冰冷,“宗主若一味偏袒,恐怕难以服众!我执法堂有权对任何可能危害宗门安全的弟子进行调查!若宗主执意阻拦,莫非……是心中有鬼不成?”
他竟然将矛头隐隐指向了宗主柳明轩!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剑拔弩张!
陈霄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心中已然明了。这绝非简单的针对他个人,而是大长老赵乾一脉,借题发挥,向宗主柳明轩发起的一次猛烈攻势!自己,不过是他们用来攻击宗主的借口和突破口而已。而百炼坊背后的黑炎宗,恐怕也确实给了赵乾发难的底气。
他深吸一口气,在双方僵持不下、气氛凝固的时刻,向前一步,朗声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
“宗主,大长老,诸位长老。弟子陈霄,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他身上。柳明轩看着他,眼神带着询问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赵乾则冷哼一声,倒想看看这小子能玩出什么花样。
“讲。”柳明轩沉声道。
“首先,关于百炼坊与黑炎宗。”陈霄目光平静地看向赵乾,“大长老口口声声说弟子为宗门惹来强敌。但弟子想问,若我青玄门面对此等荼毒生灵、毁我根基之行径,都因惧怕强敌而畏缩不前,忍气吞声,那我青玄门立派之基‘浩然正气’四字,该置于何地?今日可退一步,明日便可退十步!长此以往,宗门气运衰败,人心离散,恐怕无需外敌来犯,便已从内部腐朽!届时,大长老口中的‘安危’,又从何谈起?”
他语气不急不缓,却字字铿锵,如同重锤敲击在在场某些中立长老的心头。
赵乾脸色一沉,刚要反驳,陈霄却不给他机会,继续道:
“其次,关于弟子与旋龟之事。弟子与旋龟道友乃君子之交,源于共同净化家园、拨乱反正之举。其馈赠,是感念恩德,亦是认可我青玄门正道立场!若依大长老之言,凡是与灵兽、异族结交,便是有勾结外人、引狼入室之嫌?那我人族先贤与龙凤、麒麟等神兽结盟共抗魔灾之典故,又该如何解读?莫非先贤们也皆包藏祸心?”
他引经据典,直接将问题提升到了人族大义和历史高度的层面,让赵乾“勾结外人”的指控显得无比狭隘和可笑。
“巧言令色!”赵乾怒斥,“你如何能与先贤相提并论!”
“弟子自然不敢与先贤相比。”陈霄微微躬身,语气却陡然转厉,“但弟子坚信,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俯仰无愧于天地!弟子在清溪镇所作所为,上对得起宗门栽培,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中对得起自身道心!反倒是大长老……”
他话音一顿,目光如电,直射赵乾:“您如此急切地想要审查弟子,暂停弟子权限,甚至不惜以莫须有之罪名构陷!弟子倒是想问一句,您究竟是担忧宗门安危,还是……担忧弟子继续追查百炼坊之事,会牵扯出某些您不愿让宗门、让宗主知道的……更深层次的东西呢?!”
“比如,百炼坊能在青玄门眼皮底下运作如此之久,排放如此巨量毒水而无人察觉,其背后,当真仅仅是一个远在西域的黑炎宗吗?!”
“轰!”
此言一出,如同石破天惊!
陈霄虽然没有明指,但话中的暗示,几乎将矛头直指大长老赵乾可能与此事有牵连,甚至是默许、包庇!
“小辈!安敢放肆!”赵乾勃然变色,周身恐怖的气势瞬间爆发,如同山岳般向陈霄碾压而去!他没想到,陈霄不仅敢反驳,竟然还敢反将一军,直接质疑到他头上!
柳明轩和刘铮同时上前一步,护在陈霄身前,抵消了那股威压。
“大长老!陈霄只是提出合理质疑,你何须动怒?莫非……被说中了心事?”柳明轩目光冰冷,语气森然。
赵乾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死死盯着陈霄,眼中杀机毕露。他原本想借此机会打压陈霄,削弱宗主一脉声望,却没料到这小小弟子如此牙尖嘴利,胆大包天,反而将他逼到了极为尴尬的境地。
“好!好一个牙尖嘴利的小子!”赵乾怒极反笑,“本长老行事,光明磊落,岂容你污蔑!既然你如此自信,那便走着瞧!看看你这‘功臣’,能风光到几时!我们走!”
他深知今日已难竟全功,再纠缠下去只会更失颜面,当即冷哼一声,袖袍一甩,带着麾下的长老和弟子,怒气冲冲地离开了宗主大殿。
大殿内,暂时恢复了平静,但气氛却更加凝重。
柳明轩看着陈霄,眼神复杂,既有赞赏,也有担忧:“陈霄,你今日……太过锋芒毕露了。赵乾此人,睚眦必报,你彻底得罪了他,日后在宗门内,定会处处受他刁难,甚至……暗下杀手。”
陈霄拱手,平静道:“宗主,树欲静而风不止。即便弟子今日忍气吞声,大长老一脉也不会放过弟子。既然如此,何不亮明态度?至少,能让一些中间派的长老和弟子看清形势。”
柳明轩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说得对。只是苦了你了。放心,只要本宗主在一日,便绝不会让他动你分毫!你且回去好生修炼,宗门大比在即,届时,一切凭实力说话!只要你展现出足够的价值,那些宵小之徒,便不敢妄动!”
“弟子明白。”陈霄点头。他深知,归根结底,实力才是硬道理。
离开宗主大殿,陈霄抬头望天,目光深邃。宗门内部的权力斗争,已然彻底浮出水面,并且因他而激化。大长老赵乾及其背后的势力,绝不会善罢甘休。
“看来,想安安稳稳地修炼,是不可能了。”陈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既然如此,那便来吧。正好,我也需要一些磨刀石,来试试这南山经圆满的锋芒!”
他摸了摸怀中的无字天书,感受着那隐约指向西方的召唤。
“不过在此之前,还需多做些准备。《西山经》……狰……或许,是时候去藏书阁第三层,好好‘预习’一下功课了。”
风暴已至,他唯有迎风而上!而这宗门内的暗流,或许只是他踏上更广阔舞台前,一场小小的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