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戏幕初开
玄衍真人神色凝重，指间的茶盏微微颤动，澄澈的茶汤泛起细密涟漪。
他沉默良久，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眸中罕见地浮现出一丝困惑，终于缓缓开口：
此子是老道平生仅见的乱魔命格，一生牵绊极多，似有无数因果缠绕。虽路途艰难，险阻重重，却总能逢凶化吉，每每在绝境中觅得一线生机。更奇特的是，他竟是天生的贵人命，能福泽身边一切亲近之人，待他真心者皆可得其庇佑，唯独......唯独无法庇佑双亲。
真人声音渐低，似是不愿再说下去。
禅房内一时间只剩下烛火噼啪作响的声音，将三人的影子投在素壁上，摇曳不定。
太后静默半晌，指间的佛珠停止了转动。
辛苦真人了，下去歇息吧。凤仪你也退下，哀家乏了。
待二人躬身退下，她独自望着跳动的烛火，喃喃自语：
先帝，你的眼光还是一样的毒辣。当年你执意要与安国公定下那桩约定时，可曾料到，他也会英年早逝？若是那孩子知道真相......
她欲言又止。
禅房内的烛火忽然剧烈摇曳了一下，在墙上投下飘忽的影子，仿佛预示着某种未知的变数。
翌日清晨，晨曦初露，国公府内已是一片忙碌。
沈清辞刚在芳儿的伺候下梳洗完毕，正在对镜理妆时，便听见沈怀安兴冲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小妹！
沈怀安人未到声先至，带着两名身着玄色劲装的暗卫大步走进暖玉阁，二哥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府中暗卫里挑了这两个最出色的。
他得意地指着左侧那个身形瘦削的男子：这位是玄影，最擅长潜伏追踪，是监视的好手。
又转向右侧那位英姿飒爽的女子：这位是惊蛰，暗卫中武功数一数二的高手，以后就留在你身边护你周全。
沈清辞仔细打量二人。
玄影身形修长，气息内敛得几乎察觉不到；惊蛰则站得笔直，眉宇间透着凛然正气，腰间佩剑的剑柄已被磨得光滑，可见是常年习武之人。
清辞在此谢过二哥。沈清辞盈盈一礼。
人已送到，二哥就先告辞了。沈怀安摆摆手，转身离去时还不忘回头叮嘱，若有需要，尽管来找二哥！
沈清辞转向二人，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玄影，你去监视慕容璟的一举一动，特别注意他与哪些人接触。惊蛰，你暂且跟在我身边。
遵命。二人齐声应道。
玄影身形一晃，已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门外；惊蛰则后退一步，静静侍立在角落阴影处。
这时，芳儿快步走来：小姐，夫人准备亲自送些衣物和日用品给江公子，车驾已经在准备了，您可有什么要带的？
沈清辞略一思索，走到书案前，取出一封早已用火漆封好的信：把这封信交给母亲，请她转交江公子。
芳儿接过信，轻手轻脚地退下。
与此同时，城西一座僻静小院内，江临渊正在晨曦中练武。
他身形矫健，拳风凌厉，每一招都带着独特的韵律。
十一静立在一旁侍候，见主子收势，才上前禀报：大帅，沈夫人来访，车驾已到巷口。
快请。容我更衣。江临渊匆匆用汗巾拭去额角的细汗，换上一件干净的青衫。
来到前厅时，沈母已经在厅中等候。
小侄见过沈伯母。江临渊恭敬行礼，举止从容有度，不知伯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沈母看了一眼左右，江临渊会意：十一，你去准备午膳吧。
待十一退下，沈母才开口道：临渊，伯母知道你和辞儿的打算。既然那丫头执意要胡闹，伯母也只能由着她。只是这事对你实在不公，伯母想着送些衣物和银两来，算是些许补偿。
她示意随从将几个精致的箱笼搬进来，里面整齐地叠放着四季衣裳，还有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伯母言重了。江临渊温声道，能与沈小姐合作，是小侄自愿的。看在两家世交的份上，小侄愿意相助。
沈母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又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既然如此，伯母也不多说了。这是辞儿托我转交的信。
江临渊郑重接过，指尖触到信纸上细腻的纹理：多谢伯母。
送走沈母后，江临渊拆开信笺。信纸上是清秀的字迹，详细说明了今日下午要在京城最繁华的街市上演一场恩爱戏码的计划。
江临渊看完后不禁扶额：这是要我在众目睽睽之下演一出情深意重的戏啊......今日下午就要上演，这可如何是好？
他在院中踱步，沉吟片刻，唤来十一：你可能联系上青鸾姑娘？
可以。大帅有何吩咐？
请她借些银两，再打听一下京城哪家首饰铺子最好。
十一领命而去。
江临渊独自在院中沉思，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
此时沈母已回到国公府，见沈清辞正在厅中等候，便将在江临渊处的经过细细道来。
沈清辞听完沉默不语，只轻声道：辛苦母亲了。便转身离去。
望着女儿的背影，沈母轻轻叹了口气。
暖玉阁内，沈清辞吩咐芳儿：准备我那件鹅黄色绣玉兰的襦裙，再配上那套珍珠头面。
芳儿眼睛一亮，忙不迭地打开衣箱：小姐，不如去珠宝阁？听说他们今日新到了一批南海珍珠打造的首饰，连宫里的娘娘都派人去瞧呢。
是你自己想开眼界吧？沈清辞轻笑，记住，不许买，也不许怂恿江公子破费。
知道啦！芳儿雀跃应道。
另一边，江临渊正在院中沉思，忽闻一阵熟悉的馨香。
抬头一看，青鸾不知何时已站在院中的海棠树下，一袭水绿色衣裙在微风中轻轻飘动。
江临渊，你居然还有脸找本姑娘借钱？青鸾挑眉看着他。
江临渊连忙起身作揖：青鸾姑娘，上次是在下唐突了。
油嘴滑舌！青鸾嗔道，语气却软了几分，你要钱做什么？莫不是要去讨好那位沈大小姐？
江临渊将事情原委道来。
青鸾听完冷哼一声：用我的钱去讨好别的姑娘？我看起来像冤大头吗？
待我手头宽裕了，一定加倍奉还。江临渊赔笑，青鸾姑娘不仅容颜绝世，更是胸襟开阔。
青鸾被他夸得面色微红，从袖中取出一枚雕刻着凤凰纹样的玉牌：罢了，告诉你个地方——珍宝阁，那里的首饰是京城最好的。这令牌是主子特准的，凭它可任选头饰，耳饰，项饰，手饰，配饰每个各一件。
她将令牌抛给江临渊：收好了！可别辜负了主子的心意。
殿下真是菩萨心肠，青鸾姑娘更是人美心善。江临渊由衷赞叹。
青鸾轻哼一声，唇角却不自觉地扬起：少贫嘴，好好演你的戏吧！若是演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转身离去，裙裾在春风中翩跹。
江临渊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轻轻摩挲着怀中的令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