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寺中暗议与迷雾重重
天光微亮,晨雾未散。
江临渊整理好衣袍,临出门前对侍立一旁的十一吩咐:
“等会准备早膳,多备两副碗筷。”
十一略显诧异,但仍恭敬应道:“是,大帅。”
心下却疑惑——并未听说今日有客来访。
江临渊并未多言,信步走出小院。
不过片刻,他便去而复返。
身后竟跟着两名身形矫健、身着普通布衣却难掩精干之气的男子。
“大帅,这是?”
十一瞬间警觉,身形微动,已呈戒备之势。
“无妨。”
江临渊摆手,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这两位是沈国公府的暗卫兄弟,前日随着沈伯母车驾来的,一直在外守着。原本他们尽职尽责,我也不想点破。”
他说着,目光扫过那两名因行踪暴露而面露惊愕的暗卫,竟带着一丝歉意。
“只不过,今日江某需暂避沈家锋芒,只好委屈二位在此休息片刻了。”
话音未落,江临渊身形如鬼魅般一动。
那两名暗卫甚至来不及反应,便觉颈后一痛,眼前一黑,软软倒了下去。
出手极有分寸,只是击昏。
“十一。”
他转向面露恍然的十一。
“去寻青鸾姑娘,请她来接我一趟。顺便,等里面两位兄弟醒了,好生解释,备些酒菜款待,就让他们……该盯梢还是继续盯梢吧,只是别再离我这么近了。”
他唇角微扬,笑容温润,却令人后背发凉。
“是,大帅。”
十一领命,迅速离去。
约莫一炷香后,十一返回,同来的还有一身利落劲装的青鸾。
她抱着手臂,上下打量江临渊一番,挑眉道:
“哟,江大公子,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竟主动要去找我家主子?莫非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需要找地方躲一躲?”
江临渊无奈一笑,拱手道:
“青鸾姑娘明鉴,你昨日在珍宝阁都看见了,何必再打趣在下。”
青鸾哼了一声,想起昨日他那番“表演”,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行吧,看在你昨天让本姑娘看了场好戏的份上,就带你一程。省得你被沈家那两位护妹心切的少爷堵在家里,乱棍打死。”
“多谢青鸾姑娘援手。”
马车一路疾行,很快抵达城外鸡鸣寺。
青鸾先行入内通报。
禅房内,南宫凤仪正在品茗,见青鸾进来,随口问道:
“何事?”
“主子,江临渊来了。”
南宫凤仪放下茶盏,略显意外:
“哦?他此时不在京城安抚他那位‘情深义重’的未婚妻,跑来我这荒山野寺作甚?”
青鸾便将昨日珍宝阁的事绘声绘色描述了一遍。
南宫凤仪听完,面色古怪,指尖轻点桌面:
“也就是说,他这是捅了马蜂窝,跑到我这里避风头来了?”
“看样子是的。”
南宫凤仪却轻轻摇头,目光转向室内那座紫檀木屏风,语气戏谑:
“可惜啊,他这算盘打错了地方,今日此处,早有‘债主’候着他了。”
她对着屏风方向道:
“人来了,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请他进去?”
屏风后沉默一瞬,传来一个压抑着怒火的低沉男声:
“……劳烦殿下,让那混小子进来!”
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
南宫凤仪对青鸾使了个眼色。
青鸾退出禅房,很快将等候在外的江临渊引了进来。
随后便悄无声息退下,并细心地从外面将房门带上。
落锁声轻微,却清晰得令人心惊。
禅房内,檀香袅袅。
南宫凤仪好整以暇地看着江临渊,唇角玩味:
“江公子,昨日珍宝阁里那一场‘鹣鲽情深’的大戏,本宫听了都甚是感动羡慕。怎么,今日不去寻沈小姐巩固感情,反倒有闲情逸致跑到我这清冷寺庙来了?”
江临渊躬身行礼,神色坦然:
“殿下说笑了。临渊心里清楚,若今日留在京城住处,恐怕难逃沈家两位公子联手‘切磋’的命运。而来殿下这里,最多只需面对一位。世子,”
他忽然转向屏风方向,语气笃定——
“不必再藏了,从在下踏入这间禅房起,便感到一股熟悉的杀气萦绕周身。除了关心妹妹的怀民兄,还能有谁?”
屏风后,沈怀民沉着脸转了出来。
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钉在江临渊身上。
几乎是咬着牙说道:
“看来江公子早就料到我会在此等候了?”
“嗯。”
江临渊点头,像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毕竟世子是聪明人,看出在下的用意并不难。只是在下没想到,世子来得如此之早,莫非……是一宿没睡?”
“你让我怎么睡?!”
沈怀民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不住的怒火喷薄而出。
“你拿着我未来……拿着我沈家……呸!”
他气得语无伦次,狠狠瞪了江临渊一眼,才理顺了气。
“你拿着我妹妹的名义,在外面招摇,还用那般……那般亲密的方式!你让京城上下如何看她?你让我这个做兄长的,如何能安然入睡?!我现在恨不得立刻将你劈了!”
他掌心按在腰间剑柄上,骨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江临渊面对滔天怒火,依旧平静如水。
“世子暂且息怒。抛开个人恩怨不谈,看到那慕容璟当众吃瘪,颜面尽失,您心里,难道就没有一丝快意?”
他顿了顿,继续道:
“再者,我如此行事,也是投石问路,意在逼慕家尽快出招。想必以世子的能耐,应该已经察觉到,慕家那边,已然有了不寻常的动静了吧?”
沈怀民闻言,怒火稍敛。
但眼神依旧冰冷。
他沉默了片刻,没有直接回答关于慕家动向的问题,而是紧紧盯着江临渊,问出了最关键的一句:
“江临渊,撇开所有虚的,你告诉我——”
“你究竟想要什么?”
江临渊迎着他的目光,坦然道:
“我知道世子不愿令妹身边出现任何心思不纯、有所图谋之人。我可以明确告知世子,我对沈小姐,从未有过半分非分之想。”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我所求的,自始至终,便是在合适的时机,顺利退掉这桩婚约,离开京城这是非之地。”
“那你昨日还那般给她树敌?招惹慕容璟?”
“难道世子愿意看到慕容璟继续像块牛皮糖一样,天天缠着令妹,用他那套虚情假意迷惑人心吗?”
江临渊反问,眼神坦荡。
“我所做的,不过是加速这个过程。况且,我相信以沈国公府的能力和世子的智慧,足以应对慕家接下来可能使出的任何手段。”
沈怀民盯着他看了许久。
仿佛要从他眼中找出丝毫伪饰。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复杂:
“江临渊,记住你今天说的话。若你日后敢有负今日之言,我沈怀民第一个不放过你!”
“世子多虑了。”
江临渊微微躬身,姿态谦和。
“沈小姐与我之间,本就毫无男女之情,一切不过是权宜之计。待事态明朗,目的达到,她定然会主动提出解除婚约。这一点,世子您自己的妹妹,难道还不了解吗?”
说完,他再次向南宫凤仪和沈怀民郑重作揖。
随即转身,从容地离开了禅房。
听着门外脚步声远去,沈怀民才猛地一拳砸在身旁茶几上。
“砰——”
茶盏震得叮当作响。
他愤愤道:
“真是气煞我也!我当初就不该觉得他比那慕容璟顺眼!这家伙,心思深沉,比慕容璟还让人看不透!早知道如此,我还不如从自己身边挑个人来配合辞儿,也省得如今引狼入室!”
南宫凤仪一直安静旁观众这场交锋。
此时见沈怀民气得胸膛起伏,这才缓缓开口,语气凝重:
“怀民,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小小的纸条。
“江临渊虽心思难测,但他有句话没说错——”
“慕家,已经出招了,而且来者不善。”
沈怀民神色一凛,看向她:
“殿下收到了什么消息?”
南宫凤仪将纸条递过去。
“我们安插在周太医府上的眼线,费了些力气才传出的消息。慕夫人昨夜密会周太医,索取的不是治疗寻常风寒的药物。”
她声音压低,带着寒意。
“周太医此人,除了精通妇科,更隐秘的是……他擅长配制一些能微妙影响人心神、或是制造特定身体反应的药物。慕夫人向他索要的,正是此类‘特殊’药材,成分复杂,绝非善类。”
沈怀民接过纸条快速浏览。
脸色越来越沉。
“影响心神?制造身体反应?慕家这是想对辞儿用药?!”
各种可怕的猜测涌入脑海,让他心头发寒。
未知的阴谋比明确的敌人更可怕。
“具体目的尚不明确,”南宫凤仪声音冰冷,“但可以肯定,他们准备的手段极其阴损,旨在彻底拿捏清辞,甚至胁迫整个沈家。药材已经流出,他们随时可能动手。”
她顿了顿,加重语气:
“我们必须立刻防范,尤其是清辞的饮食、香料、贴身物品,需得万分小心。最好能让信得过的太医或嬷嬷仔细检查。”
沈怀民死死攥紧拳头,指节泛白。
眼中怒火与担忧交织:
“竟然要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我绝不允许他们伤害辞儿分毫!我这就回去安排,加强护卫,清查内务!”
他此刻无比庆幸提前知晓消息。
否则若让慕家得逞,后果不堪设想。
“冷静,怀民。”
南宫凤仪按住他的手臂,目光锐利。
“此事需周密布置。不仅要防,更要借此机会,抓到慕家的把柄。江临渊这番举动,逼得慕家提前动了阴私手段,虽然凶险,却也给了我们应对之机。”
她一字一句道:
“现在,我们必须比他们更快,更稳。”
禅房内,烛火摇曳。
映照着两人凝重而坚定的面庞。
一场针对未知阴险手段的防御与反击战,在迷雾中悄然拉开序幕。
山下的京城,看似平静的湖面下。
致命的暗流正悄然涌动,等待着爆发的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