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枫的咆哮在邪瞳降临的恐怖威压下,显得如此微弱,却又如此决绝,如同即将被狂风暴雨碾碎的蝼蚁,发出的最后嘶鸣。
他不再试图抗衡那足以湮灭传奇的黑暗洪流,而是将残存的所有力量,孤注一掷地轰入了脚下那源火之核残留的凹坑!
“以薪火之名……开!!!”
嗡——!!!
仿佛触动了某个沉寂了万古的机关,又像是回应了那融入指尖的最后一丝源火余烬的呼唤,整个观星台废墟,猛地亮了!
不是圣火重燃的煌煌之光,而是无数道细密如蛛网、骤然从焦黑坑壁、从破碎平台各处亮起的金红色符文!这些符文古老而复杂,蕴含着极其精妙的空间与火焰法则,它们在瞬间被激活,构成了一个覆盖了整个观星台的、庞大而玄奥的传送法阵!
这是源火之核被夺走前,预见到最终结局,以自身最后的本源之力,悄然布下的最后一条生路!它并非通向外界,因为外界已被深渊锁链彻底封印,而是指向熔炉内部,一个连邪瞳之主都未曾察觉、或者说未曾在意过的隐秘夹层——紧急脱离通道的入口!
法阵亮起的刹那,那降临的黑暗洪流仿佛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干扰与排斥,速度骤然一滞!邪瞳之中,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清晰的、类似于愕然的情绪波动!它显然没有料到,在这被它视为囊中之物的熔炉核心,竟然还隐藏着这样一条连它都未曾完全掌控的退路!
“就是现在!进阵眼!”林枫嘶声厉喝,他维持着单膝跪地的姿势,左手死死按在凹坑中心那最亮的一个符文上,全身的力量如同开闸洪水般涌入法阵,维持着它的运转!他的七窍都在那巨大的负荷下渗出鲜血,脸色苍白得如同透明,身体剧烈颤抖,仿佛下一刻就要崩解!
灰隼第一个反应过来,阴影卷住几乎无法动弹的石岳、艾薇和玄重,化作一道流光,冲向了法阵中央,林枫所在的位置!
就在他们踏入阵眼的瞬间——
“轰隆——!!!”
邪瞳似乎被彻底激怒,那黑暗洪流不再仅仅是吸力和侵蚀,而是凝聚成了一只实质般的、由纯粹混乱法则构成的黑暗巨掌,狠狠朝着观星台拍下!巨掌未至,那恐怖的威压已然让整个平台发出崩裂的哀鸣,无数裂缝如同蛛网般蔓延!
法阵的光芒在巨掌的压迫下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崩溃!
“快啊!”石岳双目赤红,看着那缓缓拍落的、仿佛能碾碎星辰的巨掌,发出了绝望的咆哮。
艾薇闭上了眼睛,紧握着长弓。玄重面如死灰,喃喃念诵着护身咒文。
灰隼死死盯着林枫,阴影力量不顾一切地注入法阵,试图分担压力。
林枫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一般,身体猛然一颤,随后缓缓地抬起了头来。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那片宛如天幕降临般遮蔽住整个天空的巨大手掌时,心中竟然毫无惧意,有的只是一团熊熊燃烧、几近癫狂却又异常冷静的火焰!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然后毫不犹豫地松开了原本紧按在符文之上的左手。紧接着,他将这只手迅速并拢成一个尖锐而锋利的形状,犹如一把无坚不摧的宝剑一般。最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这根“手指之剑”朝着自己的眉心狠狠地点去!
不是攻击,而是……引燃!
引燃那沉入丹田的薪火王冠碎片!引燃那融入灵魂的薪火真意!引燃他刚刚初成的……心剑!
“心剑……焚念!”
他低吼出声,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斩断一切的决绝!
一道无形无质、却仿佛能灼烧灵魂本源的金红色火焰,自他眉心骤然爆发,顺着他的指尖,悍然注入了脚下的传送法阵!
这不是能量的加持,而是意志与本源的燃烧!是他以自身剑道前程、乃至部分灵魂底蕴为代价,进行的终极献祭!
嗡——!!!!
得到这股超越极限的力量灌注,原本明灭不定的传送法阵,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金红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竟暂时将那拍落的黑暗巨掌抵住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
法阵中央的空间,如同水波般剧烈扭曲、坍缩!一个仅容数人通过的、散发着不稳定空间波动的金红色漩涡,骤然形成!
“走!”
林枫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身边的灰隼等人,连同自己,猛地推入了那漩涡之中!
在他们身影没入漩涡的下一刹那——
黑暗巨掌轰然拍落!
整个观星台,连同那爆发的传送法阵,在那无法形容的巨力下,如同沙堡般彻底崩塌、湮灭!化作无数碎片,被卷入永夜峡谷的绝对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那邪瞳冰冷而愤怒的意志,在虚空中久久回荡,扫视着那片已然空无一物的废墟,最终,缓缓隐没于黑暗深处。
它,丢失了目标。
……
天旋地转,空间扭曲。
仿佛被投入了一个光怪陆离、法则混乱的万花筒,剧烈的撕扯感从四面八方传来,足以将寻常白银强者的肉身和灵魂都撕成碎片。
灰隼拼尽全力撑开阴影护罩,将众人护在其中,但他本就重伤,此刻更是雪上加霜,护罩摇摇欲坠。石岳、艾薇、玄重紧紧靠在一起,全力抵抗着那空间传送的恐怖压力。
林枫处于昏迷的边缘,他燃烧心剑与部分本源,代价巨大,此刻气息微弱到了极致,全靠一股不屈的意志强撑着没有彻底失去意识。他能感觉到,自己与那薪火王冠碎片的联系变得极其微弱,手背上的印记也黯淡无光。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只是一瞬,又仿佛是永恒。
那剧烈的撕扯感骤然消失。
砰!砰!砰!
几人如同下饺子般,从扭曲的空间中被“吐”了出来,重重摔落在坚硬冰冷的地面上。
四周一片漆黑,死寂无声。只有众人粗重的喘息和压抑的痛哼,在密闭的空间内回荡。
他们脱离了观星台,脱离了邪瞳的直接威胁,但……这里又是何处?
林枫挣扎着抬起头,凭借心剑意境残存的微弱感知,勉强“看”清了周围的景象。
这里似乎是一条狭窄、幽深、不知通向何处的金属甬道。甬道的墙壁由某种暗沉的、非金非石的材质构成,上面刻满了早已失去光泽的古老符文,散发着微弱的空间波动余韵。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腐、冰冷的气息,却没有外面那令人作呕的深渊污染。
这里,就是源火之核留下的“紧急脱离通道”?
他们……暂时安全了?
林枫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甬道深处,那无尽的黑暗之中,突然传来了一阵缓慢而沉重的……
脚步声。
嗒……嗒……嗒……
如同死亡的倒计时,敲击在每个人的心脏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