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榜颁布,悬赏天下,引起的波澜远超皇甫浩的预期。不仅天元皇朝境内各方势力闻风而动,甚至连周边一些异族、隐世宗门都派来了使者,或真心提供线索,或借此试探皇朝虚实。
太医署内,各种稀奇古怪的丹药、偏方、乃至巫蛊之术层出不穷,但大多对林玄那诡异复杂的伤势束手无策,甚至有几剂虎狼之药险些加速其生机流逝,吓得老丹师严令筛选,非确有奇效者不得近前。
皇甫浩日夜守候在静室之外,处理政务之余,几乎所有时间都待在这里,眉宇间的忧色与疲惫日益深重。皇朝初定,内有权臣掣肘,外有魔患隐忧,而最大的倚仗林玄却昏迷不醒,压力如山。
这一日,魏公公悄然来到静室,屏退左右,对皇甫浩低声道:“殿下,天机阁主在外求见,言有要事,关乎林道友伤势。”
“天机阁主?”皇甫浩精神一振。天机阁超然物外,神秘莫测,其阁主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亲自前来,或许真有一线希望!“快请!”
片刻后,那位身着白色星纹道袍、面容模糊的天机阁主,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静室内,仿佛他一直就在那里。
“阁主亲至,可是有了救治林兄之法?”皇甫浩急切问道,甚至顾不上客套。
天机阁主的目光落在榻上的林玄身上,那模糊的面容似乎波动了一下,缓缓道:“林小友之道伤,源于强行引动混沌本源,反噬己身,更兼魔气蚀根,非寻常手段可解。药石之力,已至尽头。”
皇甫浩的心沉了下去。
但天机阁主话锋一转:“然,天地有一异宝,或可一试。”
“何物?”皇甫浩急忙追问。
“混沌青莲。”天机阁主吐出四个字。
“混沌青莲?”皇甫浩与一旁的魏公公皆露疑惑,他们从未听闻此物。
“混沌青莲,非此界之物。”天机阁主解释道,“传闻乃开天辟地之初,于混沌海中孕育的一缕先天生机所化,蕴含最本源的造化之力,可重塑道基,滋养神魂,净化万邪。若能得其一片花瓣,或一线莲藕,林小友之伤,便有七成把握。”
皇甫浩眼中重新燃起希望:“此物在何处?朕……本宫立刻派人去寻!”
天机阁主却摇了摇头:“此物缥缈难寻,古籍中仅存其名。老夫亦不知其确切所在。不过……”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穿透虚空,望向南方:“据星象推演与古老残卷记载,上一次混沌青莲现世之兆,指向南方‘万妖山脉’深处,一处名为‘归墟之眼’的绝地。但那里是妖族禁地,凶险万分,且已是三千年前的记载了。”
万妖山脉!归墟之眼!
皇甫浩倒吸一口凉气。那是比南荒古域还要危险百倍的地方,化神修士闯入其中也是九死一生!而且时过境迁,三千年过去,那混沌青莲是否还在,亦是未知之数。
希望渺茫,近乎于无。
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皇甫浩沉默片刻,眼神逐渐变得坚定:“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绝不能放弃!本宫这就……”
“殿下不可!”魏公公急忙劝阻,“您如今身系皇朝安危,岂可轻涉险地?老奴愿代殿下前往!”
“魏伴,你的忠心朕知。”皇甫浩拍了拍老太监的肩膀,语气却不容置疑,“但此事关乎林兄性命,更关乎对抗墟渊之未来,我必须亲自去。皇朝政务,暂由内阁与几位忠心老臣协理,有龙气在身,宵小之辈还不敢妄动!”
他已然下定决心,要亲赴万妖山脉,寻找那缥缈的混沌青莲!
“殿下……”魏公公还想再劝。
就在这时,静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名暗卫统领匆匆入内,单膝跪地,脸色凝重:“禀殿下,根据各方汇总情报以及对抓获魔傀的审讯,已初步查明,此次皇宫封印被破,魔识降临,与……与赵家,脱不了干系!”
“什么?!”皇甫浩勃然变色,一股凛冽的杀意瞬间弥漫静室!“证据确凿?”
“有魔傀供述,曾见赵家客卿与一神秘人在封印附近出没。且在魔灾爆发前,赵家秘密调动了大量资源,其行为异常。虽无直接证据指向赵崧,但种种迹象表明,赵家至少是知情者,甚至是……参与者!”暗卫统领沉声道。
“好一个赵家!好一个赵崧!”皇甫浩怒极反笑,眼中寒光四射,“为了争权夺利,竟敢勾结魔渊,祸乱皇都,致使父皇罹难,亿万生灵涂炭!此仇,不共戴天!”
他之前就怀疑魔灾爆发得太过蹊跷,皇宫封印何等坚固,岂会轻易被破?果然有内鬼!
“殿下,是否立刻拿下赵崧?”魏公公眼中也杀机凛然。
皇甫浩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不,现在动手,打草惊蛇,且没有铁证,赵家势力盘根错节,容易引发内乱。暗中监控,搜集铁证!待本宫从万妖山脉归来,再与他们……一一清算!”
他看向榻上的林玄,又看了一眼天机阁主,拱手道:“阁主,皇都局势,还望您能暗中照拂一二。救治林兄与追查内奸,皆需时日。”
天机阁主微微颔首:“分内之事。殿下此行,凶险异常,切记,归墟之眼,非力可敌,需缘法。另,此物赠你,或可护你周全。”
他取出一枚刻画着龟甲纹路的古朴玉符,递给皇甫浩。
“多谢阁主!”皇甫浩郑重接过。
事不宜迟,皇甫浩立刻秘密安排监国事宜,将朝政托付给几名心腹老臣与魏公公,对外则宣称闭关稳定龙气。
是夜,一道微不可察的龙形遁光,悄然离开皇都,向着南方凶险莫测的万妖山脉而去。
静室内,再次恢复了寂静。
天机阁主走到林玄榻前,看着他那张苍白却依旧平静的面容,模糊的面容下,似乎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混沌青莲……归墟之眼……小子,你的劫,也是你的缘啊……”
他伸出手指,指尖一点清辉没入林玄眉心,暂时稳住了那即将彻底熄灭的神魂之火。
“剩下的,就看天意,以及……那位新皇的决心了。”
说完,他的身影缓缓变淡,如同融入水中的墨迹,消失不见。
只有青鸾风曦,依旧忠诚地守候在主人身边,不时发出低低的哀鸣,似乎在呼唤着沉睡的魂魄。
皇都的夜,依旧漫长。南方的征程,已然开始。而隐藏在暗处的敌人,也在蠢蠢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