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凝聚了墟渊魔识无尽怨毒的魔气,如同跨越虚空的死亡之吻,已逼近太医署静室。风曦眼中倒映着那不断放大的毁灭光芒,悲鸣声被恐怖的威压扼在喉中,它用尽最后力气,试图将身躯完全覆盖在昏迷的林玄身上。
死亡的阴影,已笼罩而下。
然而,就在魔气即将触及静室,将一切化为齑粉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仿佛源自大道本源的颤鸣,自静室内响起。
榻上,林玄依旧紧闭双眼,但他眉心处,那一点微不可察的混沌光芒骤然炽盛!不再是萤火,而是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缕光!
他体内那近乎凝固的血液,在这一刻仿佛被无形之力推动,开始极其缓慢地流动。丹田中,布满裂痕、黯淡无光的混沌道种,如同被投入滚烫岩浆的冰核,表面裂纹骤然亮起无数玄奥的符文,开始疯狂旋转!
不是他在主动催动,而是他濒临崩溃的肉身与神魂,在感受到外界同源毁灭力量的刺激,以及守护风曦的决绝意志牵引下,触发了混沌道种最本能的……自卫与反击!
以道种为中心,一股微弱却精纯无比的混沌气流,如同沉睡的巨龙舒展开第一缕龙须,悄然弥漫开来。
这股气流是如此稀薄,与外界滔天的魔气相比,如同涓涓细流之于浩瀚汪洋。
但,位格的差距,无法以量计!
那缕混沌气流甫一出现,静室内的空间法则仿佛被无形之手拨动,发生了细微的偏转。射向林玄与风曦的那道致命魔气,在闯入这缕气流范围的瞬间,竟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了“嗤嗤”的哀鸣,前端的魔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分解,还原为最本源的虚无!
虽然只是消磨了魔气前端微不足道的一丝,但其势不减的魔气主体,依旧带着毁灭性的力量轰然落下!
不过,就是这被混沌气流阻碍、消磨的微不足道的一瞬,给了风曦,或者说,给了林玄身体本能反应的机会!
就在魔气即将彻底淹没一切的瞬间——
林玄的右手,那只一直无力垂在身侧的手,五指猛地一曲,然后……向上,一撑!
没有绚烂的光华,没有震天的声势。
只是一个简单到极致的动作。
但他的手掌之上,那方寸之间的虚空,骤然化作了绝对的“混沌”!仿佛有一片微缩的、初开的天地被他擎在了掌心!
“轰——!!!”
狂暴的魔气狠狠撞击在这片“混沌”之上!
预想中的爆炸并未发生。那足以湮灭化神修士的恐怖魔气,在触及那片混沌虚空的刹那,如同泥牛入海,竟被无声无息地吞噬、分解、同化!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激起!
仿佛那根本不是毁灭的能量,而只是投入混沌之海的一颗石子!
静室之外,正狞笑着期待林玄灰飞烟灭的叛军头目,笑容僵在脸上,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拼死护主、已然闭目待死的风曦,感受到那预想中的毁灭并未降临,茫然地睁开眼,随即看到了让它心神剧震的一幕——
它的主人,依旧昏迷般地躺在那里,双目紧闭,面色苍白。但他的右手,却稳稳地擎在空中,掌心上方,一片灰蒙蒙的混沌虚空缓缓旋转,将所有袭来的魔气尽数吞噬、净化!
他就那样静静地躺着,却仿佛只手,撑起了一片不容亵渎的天!
“不……不可能!他明明……”叛军头目骇得魂飞魄散。
而此刻,皇宫核心战场。
正准备给予魏公公最后一击的赵崧,以及那隐约存在的化神外援,同时感应到了太医署方向那突兀出现、却又瞬间平息下去的恐怖能量碰撞,以及那一闪而逝、却令他们灵魂都为之颤栗的混沌气息!
“怎么回事?!”赵崧心中猛地一沉,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墟渊魔识那刚刚脱困、正志得意满的意念,也骤然一滞,发出了惊疑不定的波动:“混沌……还在?不对……这是……”
它清晰地感觉到,自己那必杀的一击,竟然被挡住了!被一种同源而出,却更加古老、更加本质的力量,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整个战场的节奏都为之一乱。
魏公公趁此机会,猛地燃烧精血,震开围攻,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他望向太医署的方向,老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光芒:“林……林小友?!”
静室内。
林玄擎天的手掌,在吞噬了那道魔气后,缓缓垂下,再次无力地落在身侧。他眉心那点混沌光芒也迅速黯淡下去,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昙花一现的幻觉。
他依旧没有醒来,气息甚至因为这一次本能的爆发而变得更加微弱,仿佛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但,他终究是挡住了那必死的一击!
而且,在他体内,发生着不为人知的变化。那道被吞噬的炼虚层次魔气,虽然绝大部分被混沌之力化为虚无,但其中一丝最精纯的毁灭本源,竟未被完全消除,反而如同催化剂一般,与他体内残留的魔气、破碎的道基、沉寂的星辰之力产生了一种极其复杂而危险的……交融与对抗。
破碎的混沌道种在旋转中,似乎将那丝毁灭本源强行纳入了自身的循环,道种上的裂痕,在那毁灭与新生交织的奇异力量冲击下,竟有极其细微的一丝……开始了缓慢的弥合!
这是一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险境!若非他根基是万法归墟的混沌道,换做任何其他修士,早已被这内外交攻的毁灭力量彻底撕碎。
风曦挣扎着爬到林玄身边,用头轻轻蹭着主人垂落的手掌,发出低低的、带着哭音的鸣叫。它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它知道,是主人保护了它。
静室外的叛军,被刚才那诡异的一幕吓得不敢上前,面面相觑,进退维谷。
而皇宫上空,墟渊魔识在短暂的惊疑后,爆发出了更加狂怒的意念!
“垂死挣扎!本座倒要看看,你这具破败躯壳,还能撑到几时!”
它暂时舍弃了直接抹杀林玄的打算,那混沌的余威让它有些忌惮。它将更多的注意力投向了皇宫战场,魔气翻涌,那道模糊的魔影变得更加凝实,恐怖的威压再次笼罩全场!
“先碾碎这些蝼蚁!再慢慢炮制那只虫子!”
魔影抬手,无尽的魔气凝聚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掌,携带着覆灭一切的威势,朝着已是强弩之末的魏公公以及残存的抵抗力量,缓缓压下!
真正的绝望,似乎并未离去,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再次降临。
然而,经历了刚才那奇迹般的一瞬,魏公公眼中却燃起了前所未有的战意。他挺直了染血的身躯,对着身后残存的忠勇之士,发出了震天的怒吼:
“陛下英灵不远!林道友尚在奋战!吾等……死战不退!”
“死战不退!”残存的力量发出了最后的咆哮,凝聚起微弱却坚定的光芒,迎向那覆天之掌。
皇都的存亡,维系于这最后的寸土之上。
而在遥远的南方,万妖山脉的边缘,一道风尘仆仆的龙形遁光,正不顾一切地冲向那片更加凶险的古老山林。
皇甫浩似有所感,猛地回头望向皇都方向,心脏一阵剧烈的抽痛。
“林兄……魏伴……你们一定要……撑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