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国内乱的尘埃尚未落定,启活营派出的使者已然携带着熊启的亲笔书信和展现诚意的礼物,分赴各方。这并非简单的礼节性拜访,而是带着明确战略意图的外交出击,意图在这风云激荡的乱世中,编织一张属于启活营的关系网。
首先回应的是并州的匈奴首领刘显。他的使者很快回访,态度热情而务实。刘显部族实力不强,夹在燕国与新兴的启活营之间,生存艰难。启活营主动递出的橄榄枝,正是他求之不得的。
“我家首领对熊首领仰慕已久!”刘显的使者操着生硬的汉语,脸上堆满笑容,“共抗暴燕,正合我部心意!首领愿与贵营结为兄弟之盟,互通有无。我部出良驹、皮货,换取贵营的盐铁、布匹,并约定一方有难,另一方需出兵策应!”
这是一个扎实的成果。与刘显结盟,意味着启活营西北方向多了一道屏障,并获得了一条稳定的战马来源,对于亟需组建骑兵的启活营而言,意义重大。熊启欣然同意,双方歃血为盟,签订了盟约。
紧接着,前往河南联络乞活军首领李农的使者也带回了消息。与刘显的热情不同,李农的态度更为审慎。乞活军成分复杂,内部派系林立,且长期在河洛之地与各方势力周旋,生存之道更为圆滑。
李农的回信写得颇为客气,称赞熊启少年英雄,认同抗燕之大义,但却对明确的军事同盟含糊其辞。他只同意开放有限的贸易,用河南的粮食、药材交换太行山的盐铁,并承诺“若燕军大举南下,危及你我,自当相互声援”,但拒绝签署任何带有强制出兵条款的盟约。
“李农这是首鼠两端,既不想得罪我们,更不想过早绑上对抗燕国的战车。”李胤分析道,“不过,能打通这条商路,获得河南的粮食,已是意外之喜。至少,他表明了不与我为敌的态度。”
最出乎意料的回应,来自慕容垂。就在启活营使者四处活动之时,一队打着慕容垂旗号的人马,竟然绕过仍在混乱中的蓟城和邺城,直接来到了启明峪外请求会见。来者并非武将,而是一名自称是慕容垂府中幕僚的文士,名叫高瞻。
高瞻举止从容,谈吐不凡,开门见山:“熊首领,如今燕国朝局纷乱,太原王(慕容恪)与侍中(慕容评)争权夺利,非国家之福。太尉(慕容垂)深感忧虑,愿结交天下豪杰,共扶社稷。太尉素知首领乃人中龙凤,困于山林,实在可惜。若首领愿率众归附,太尉必奏请朝廷,封侯拜将,使贵部将士皆得封赏,岂不胜过在此与山石草木为伍?”
竟是招安!而且是在燕国内乱之际,来自最具实力的慕容垂的招安!
此言一出,议事堂内众人反应各异。张龙、赵虎等将领面露不屑,显然对“归附”二字极为反感。李胤则捻须沉思,权衡利弊。
熊启面色平静,心中却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慕容垂在此刻派人前来,其意深远。一是试探启活营的虚实和态度;二是若能不成而屈人之兵,收编这支能征善战之师,无疑将极大增强他在内斗中的筹码;三则是缓兵之计,避免在他处理内部麻烦时,启活营在背后捅刀子。
“高先生,”熊启缓缓开口,语气不卑不亢,“太尉美意,熊某心领。然我启活营众兄弟聚义于此,非为功名利禄,只为在这乱世之中,为天下汉家儿女存一息血脉,保一方乡土平安。归附之事,关乎万千弟兄身家性命,请恕熊某难以从命。”
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也给对方留了余地:“不过,太尉雄才大略,熊某亦深感钦佩。若太尉能约束部下,不犯我境,我启活营亦愿与太尉和睦相处,互通商旅。至于燕国内部事务,乃贵国内政,我等外人,不便置喙。”
一番话,既明确拒绝了招安,保持了独立,又表达了不愿与慕容垂为敌的意愿,将皮球踢了回去。
高瞻似乎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只是深深看了熊启一眼,拱手道:“首领之意,在下必当转呈太尉。望首领好自为之。”说罢,便告辞离去。
送走慕容垂的使者,堂内气氛有些凝重。
“慕容垂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张龙瓮声瓮气地说。
“却也说明,他已将我们视为必须认真对待的一方势力。”李胤道,“此番回绝,怕是已将他得罪。待其内部稳定,恐是我营大敌。”
熊启点了点头:“意料之中。合纵连横,本就不可能尽如人意。能与刘显结盟,与李农通商,已是大善。至于慕容垂……该来的,总会来。我们只需抓紧这最后的时间,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强大到让他即便想来,也要掂量掂量代价!”
外交的棋局已然布下,虽未尽全功,但启活营的声音,已然传到了周边势力的耳中。接下来,便是埋头发展,静待时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