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道观,藿藿有些心虚地抱着还在发呆的东方月初,找到了师傅黄二果。
“师、师父……那个……我回来了……还、还带回来一个……”她小声地、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事情经过。
黄二果看着小女孩般的徒弟那唯唯诺诺又带着点小期待的眼神,又看了看她怀里那个明显受了惊吓的孩子,花白的胡子抖了抖,最终化作一声长叹。
他伸出手,摸在东方月初的胸口上,仔细探查了一番,半晌后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惋惜
“根骨清奇,是个伶俐孩子……可惜,元神没有法穴,没有求法者的资质,注定无法感应和运用法力,踏不上求法之路啊。”
藿藿一听,看着小男孩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心里一软,连忙扯了扯黄二果的袖子
“师父师父!他家里可能就剩他一个了,没地方去了,多可怜啊!就算不能求法,留在观里打打杂也好啊?我、我可以教他……教他砍柴挑水!”
黄二果瞥了藿藿一眼,有些无语
“你自己出师了嘛就收徒?罢了罢了,观里也确实冷清,就留下吧,多个吃饭的人罢了。”
于是,东方月初就在三真法门留了下来,名义上成了藿藿的第一个小徒儿——虽然这位小师父自己都还没出师。
接下来的日子,东方月初就开始重复藿藿曾经做过的事情:挑水、砍柴、打扫庭院。
这小家伙倒是天生乐观,嘴巴又甜,干活虽然累,却总能苦中作乐
一会儿哼着小调,一会儿围着藿藿和黄二果讲些不知从哪听来的笑话趣闻,把黄二果都逗得眉开眼笑,偶尔摸摸他的脑袋感叹
“可惜了啊,多好的徒孙苗子,怎么就没资质呢……”
藿藿也觉得颇为惋惜,自己这开山大弟子明明又勤快又懂事,还会哄人开心,偏偏没有修炼的资质,真是天意弄人。
不过这样也好,藿藿自己倒是清闲了不少,可以把更多时间用在自身的修炼上。
偶尔她还是会下山去镇子里买零食,而且每次都会多买好几根糖葫芦。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东方月初那小子尤其偏爱糖葫芦,每次看到眼睛都亮晶晶的。
但既然自己的小徒儿喜欢,那就买呗!
反正咱现在有钱!
管够!
一天晚上,月色如水,洒满静谧的山峦。
师徒二人并排坐在房顶上,远处的山林像披着一层银纱。
东方月初专心致志地啃着手里红艳艳的糖葫芦,腮帮子塞得鼓鼓囊囊,含糊不清地嘟囔
“唔……好次……真好次……”
藿藿看着他满足的侧脸,月光下那小模样格外乖巧。
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声音是她自己都没察觉的温柔:
“今天也累了一天了,吃完这串,就早点下去歇息吧。”
夜风拂过,带来远处不知名野花的淡淡香气,混着糖葫芦的甜味儿,显得格外宁静安好。
五年时光转瞬即逝
三真法门这座宁静的山间道观里,时间如同山涧清泉般潺潺流过。
这五年里,藿藿的修为稳步提升,成功突破至了“中神通”巅峰,法力愈发凝练深厚。
她对“萨姆”机甲的操控也愈发纯熟,虽然大部分时间这东西都只是个会跟她脑内吵架的“好大儿”
至于她的本命神通“未解迷心”,至今依旧处于摸索阶段。
时灵时不灵,效果还特别诡异。
比如有一次她想帮师父黄二果拿放在高处的茶叶,心念一动,那罐茶叶居然“啪”地一下先出现在了师父手里,然后她才做出了伸手去够的动作。
结果就是黄二果捧着突然出现的茶叶罐,看着保持伸手姿势的徒弟,愣了半天,嘟囔着“老了老了,记性都不好了,明明拿下来了怎么还放回去……” 藿藿则心虚地溜走了。
这种“先果后因”的错乱感,让她自己都觉得晕乎乎的,不敢常用。
而她的开山大弟子东方月初,则在这五年里抽条似的长高了不少
虽然依旧比藿藿矮上一点,但眉眼间的机灵劲儿更胜往昔。
既然无法开辟元神法穴成为求法者,藿藿这个当师父的也没闲着
心疼徒儿的她,几次下山,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的散修或者集市书摊上,淘换来了一些基础的炼气法门和道术口诀。
这些功法修炼的与求法者的元神法力路数不同,但强身健体、练出些法力、施展些小法术还是没问题的。
东方月初天赋极佳,竟真的靠着这些“二手”功法,成功炼出了一身不算雄厚但足够扎实的道士法力,画个简单的驱邪符、念个净心咒已是手到擒来,正式成为了一名小小道士。
黄二果看着徒孙有模有样地练着另一套体系的东西,也只是捋着胡子笑笑,由着他们师徒俩折腾去了。
观里多了个活力四射的小道士,倒也热闹不少。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
师徒三人围坐在院中的石桌旁吃饭。
饭菜简单,却充满山野清香。
“师祖,您尝尝这个,我今早刚采的菌子,可鲜了!”
东方月初殷勤地给黄二果夹菜。
“嗯嗯,乖徒孙。”
黄二果笑眯眯地点头,享受着天伦之乐。
“师父,您也吃。”东方月初又给藿藿夹了一筷子青菜。
“唔…嗯。”
藿藿点点头,爪印绿瞳看了看徒弟,又看了看师傅,心里有点小小的满足。
虽然自己还是个半吊子师父,但看着徒儿健康成长,感觉还挺不错的。
吃完饭,收拾好碗筷,东方月初眼神亮晶晶地看向藿藿,又偷偷瞄了瞄黄二果。
藿藿轻咳一声,扯了扯黄二果的袖子
“师傅…那个…今天天气挺好,我想带月初下山去远一点的镇子逛逛,买点东西…”
黄二果哪能看不出这小徒弟和小徒孙的心思,摆摆手
“去吧去吧,早点回来。”
“知道啦师傅!我们很乖的!”藿藿立刻保证,拉起东方月初就开溜。
驾起黄云,师徒二人朝着远离山门的繁华城镇飞去。
清风拂面,脚下山川河流如画,东方月初兴奋地指指点点,藿藿也心情愉悦。
到了镇上,自然是东方月初的主场。
他拉着藿藿在各种小吃摊、杂货铺里钻来钻去,嘴巴就没停过。藿藿则主要负责付钱和收东西。
“师父师父!这个泥人好像您啊!看这黑眼圈!”
(藿藿:“……”)
“师父!尝尝这个糖画,甜而不腻!”
“师父,那边有卖好看的发绳,给您换个新的吧?”
夕阳西下,师徒二人抱着、揣着大包小包的收获,心满意足地驾云返回。
云头上,东方月初还在叽叽喳喳地说着今天的见闻,藿藿偶尔应一声,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第二天清晨。
天空飘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山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雨雾,空气清新又带着凉意。
道观里,黄二果还在里屋打着呼噜。
藿藿则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试图生火做饭,小脸被烟灰熏得有点花,狐耳被灶膛里的热气烘得微微发蔫。
就在这时,道观那略显陈旧的大门被轻轻敲响了。
“月初!去开下门!”
藿藿朝着外面喊道,一边努力对付着不怎么听话的柴火。
“来啦师父!”
东方月初清脆地应了一声,放下手里正在擦拭的小铁剑,拿起门边一把油纸伞,小跑着穿过细雨蒙蒙的庭院。
他踮起脚尖,费力地拉开门闩,推开沉重的木门。
门外,站着一个年轻人。
他穿着一身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衫,书生意气,浑身已被细雨打湿了些许,发梢滴着水珠。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脑后那条又黑又亮的长辫子。
见到门开,那年轻书生拱手作了个揖,语气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此番叨扰,小生多有得罪。山中雨急,来此是为避雨。”
他的声音清朗,像山泉滴落石板。
东方月初眨巴着大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觉得不像坏人,便立刻热情地把伞撑高了些,努力想将对方也罩进伞下
“嗯嗯,没事没事!进来吧进来吧,雨是挺大的!”
那书生见状,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丝浅笑,道了声谢,便弯腰钻到了伞下。
一大一小两个人,挤在一把略显局促的油纸伞下,踏着湿润的青石板路,朝着道观正屋走去。
雨声淅沥,更衬得山间宁静。
东方月初是个闲不住嘴的,仰头看着身边陌生的书生,好奇地问
“大叔,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书生目视前方,细雨在他的长辫上凝结成细小的水珠,他淡淡道:
“小生……黄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