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太虚界格外宁静。
张沿站在界源池边，凝视着池水中不断变化的景象。玄霄界的崩溃速度比想象的更快，暗虚的阴影已经吞噬了近半疆域。按照这个速度，最多三天，整个玄霄界就会完全沦陷。
“还没休息？“
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张沿回头，看到月华的灵体漂浮在空中，比昨日凝实了许多。银白色的光芒笼罩着她，勾勒出一个朦胧而美好的轮廓。
“睡不着。“张沿轻叹，“太多事情压在心头。“
月华飘到他身旁，与他一起看向池水：“担心明天的行动？“
张沿点头：“双界之钥藏在空间通道中，而那里现在肯定布满了暗虚的爪牙。更糟的是...“他指了指眉心，“紫金天龙印的力量在减弱，我担心无法再次开启通道。“
月华沉默片刻，突然伸手轻触张沿的眉心。她的手指如雾气般虚幻，却带来一阵清凉的感觉：“张沿，看着我。“
张沿抬头，对上月华那双清澈的眼眸。在界源之力的滋养下，她的眼睛恢复了神采，如同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
“无论发生什么，我们都会一起面对。“月华的声音轻柔却坚定，“就像你当初在青铜镜中对我承诺的那样。“
张沿心头一暖。是啊，从最初的相遇，到如今的并肩作战，他们早已超越了单纯的引路人与继承者的关系。月华不仅是太虚界主的女儿，更是他愿意用生命守护的人。
“嗯，一起面对。“张沿郑重承诺，“不过这次，换我来保护你。“
月华微微一笑，灵体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天色快亮了，该准备了。“
太虚神宫前的广场上，太子和月溟已经等候多时。经过一夜休整，两人的伤势已经好转，精神也恢复了不少。界源池的治愈之力远超玄霄界的任何灵药。
“张沿。“太子迎上前，“计划是什么？“
张沿简要说明：“我和月华前辈进入空间通道寻找双界之钥。太子殿下和月溟大祭司留在太虚界，负责接应可能赶来的太虚族人。“
“太虚族人？“月溟疑惑地问，“除了我们，还有其他幸存者？“
“应该有。“月华解释道，“千年前那场大劫，不少太虚族人逃往各界避难。如果三位长老的牺牲触发了古老誓约，他们应该会感应到召唤。“
正说着，界源池突然剧烈波动起来，水面上浮现出数个光点，正从不同方向向太虚界靠近！
“看！“月华惊喜地指向池水，“他们来了！“
张沿仔细观察，发现光点共有七个，其中六个较小，一个格外明亮。最令人惊讶的是，那个最亮的光点移动速度极快，几乎是其他光点的数倍，似乎非常急切。
“有人比其他人更着急赶来。“太子若有所思，“会是谁呢？“
张沿摇头：“不管是谁，都是宝贵的援军。“他看向太子和月溟，“二位就留在这里接应他们。我和月华前辈立刻出发寻找双界之钥。“
月溟取出一枚月牙形玉佩交给张沿：“守月族的信物。若遇到危险，捏碎它，可以短暂增强太虚之力。“
太子也递上一块龙形玉佩：“皇族龙气，或许有用。“
张沿郑重收下，谢过二人。然后转向月华：“前辈，准备好了吗？“
月华点头，灵体化作一道银光融入张沿体内。与之前不同，这次融合更加顺畅，几乎瞬间完成。张沿能清晰地感受到月华的存在，甚至能听到她轻柔的呼吸声。
“走吧。“月华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张沿深吸一口气，运转《太虚衍道经》，眉心紫金天龙印光芒大盛。他双手结印，在空中划出一个复杂的符文。随着最后一个笔画完成，符文中央出现了一个小小的漩涡，逐渐扩大成一人高的空间通道。
“小心。“太子和月溟齐声道。
张沿点头，毫不犹豫地踏入通道。
熟悉的眩晕感再次袭来。空间通道内比上次更加不稳定，四周的壁障上布满了裂痕，不时有漆黑的气息渗透进来。张沿小心翼翼地前行，避开那些危险的裂缝。
“双界之钥在哪里？“张沿在心中询问月华。
“通道中心。“月华回答，“那里有一个隐藏的空间节点。“
两人继续前进。随着深入，通道越发不稳定，有时甚至需要跳跃过突然出现的虚空裂缝。最危险的一次，张沿差点被一道突然扩大的裂缝吞噬，幸亏月华及时预警，才堪堪避开。
“暗虚的力量在侵蚀通道。“月华忧心忡忡，“我们必须加快速度。“
张沿点头，加快脚步。终于，在通道的一个转弯处，他看到了一团微弱的银光。走近一看，那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小光球，只有拳头大小，却散发着惊人的能量波动。
“那就是双界之钥？“张沿惊讶于它的渺小。
月华的灵体从张沿体内分离出来，飘向光球：“不，这只是保护壳。真正的钥匙在里面。“
她伸手轻触光球，银光如水般流动，逐渐显露出内部的东西——一滴紫金色的液体，形状如同泪滴，却蕴含着令人心悸的力量。
“这是...“张沿瞪大眼睛。
“太虚先祖的精血。“月华的声音充满敬畏，“传说中，先祖以自身精血创造了太虚界和玄霄界，这就是他留下的最后礼物。“
张沿小心地伸出手，指尖刚接触到光球，那滴精血就突然跳动起来，仿佛有生命一般。更奇怪的是，张沿体内的太虚圣血也随之沸腾，眉心紫金天龙印剧烈闪烁。
“它认出了你的血脉。“月华惊喜地说，“快，取出来！“
张沿深吸一口气，将手完全伸入光球中。就在他触碰到那滴精血的瞬间，一股浩瀚如海的力量涌入体内！精血自动融入他的血脉，紫金天龙印瞬间光芒大盛，化为一个完整的龙形图案。
“啊！“张沿痛苦地跪倒在地，体内仿佛有千万把刀在搅动。太虚先祖的精血与他自身的血脉融合，这个过程带来的痛苦远超想象。
“张沿！坚持住！“月华焦急地围着他转，“试着运转《太虚衍道经》，引导力量！“
张沿咬牙照做，但效果甚微。精血中蕴含的力量太过庞大，他的经脉如同被洪水冲击的小溪，随时可能崩溃。更糟的是，体内原本的太虚圣血与精血产生了排斥反应，两种力量在他体内激烈交锋。
“不行...太强了...“张沿痛苦地呻吟，七窍开始渗出鲜血。
月华见状，毫不犹豫地再次融入张沿体内。这次，她直接进入了他的识海，试图从内部帮助他稳定局面。
张沿的识海中，此刻正天翻地覆。原本平静的“天空“电闪雷鸣，“大地“龟裂塌陷。中央的小剑——他的剑意真种——剧烈震颤，几乎要崩碎。月华的灵体出现在识海中，立刻被这末日般的景象震惊了。
“张沿！“她大声呼唤，“集中精神！控制力量！“
没有回应。月华焦急地环顾四周，终于在识海深处找到了张沿的意识体——他蜷缩成一团，被紫金色的火焰包围，痛苦地挣扎着。
月华不顾危险冲进火焰，一把抱住张沿的意识体：“醒醒！你不能在这里倒下！“
张沿的意识体微微颤动，缓缓抬头。看到月华，他眼中闪过一丝清明：“前辈...我控制不住...“
“看着我！“月华捧住他的脸，“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一起面对！现在，感受我的存在，让我的灵体引导你的力量！“
张沿的意识体渐渐稳定，周围的火焰也开始减弱。月华抓紧时机，将自己的灵体与他的意识体紧密相连。这种深层次的灵魂交融，比任何肉体接触都要亲密千百倍。
刹那间，两人的记忆如潮水般互相涌入。张沿看到了月华的童年——在太虚神宫的辉煌岁月，父亲慈爱的笑容，族人的尊敬；也看到了大劫之日的恐惧与绝望，以及千年孤寂中守护青铜镜的坚持。
同样，月华也看到了张沿的记忆——地球上的平凡生活，穿越初期的迷茫与恐惧，一路走来的艰辛与成长。更重要的是，她看到了张沿内心深处对她的感情，那份超越使命的牵挂与守护。
“原来你...“月华的意识体微微颤抖。
“原来你也是。“张沿的意识体轻声回应。
灵魂交融中，两人的力量完美融合。月华的王族血脉成为桥梁，将太虚先祖的精血与张沿的太虚圣血连接起来。紫金色的火焰渐渐平息，转化为温和的光芒，滋养着整个识海。
外界，张沿的身体停止了颤抖。他缓缓站起，睁开双眼——瞳孔已经完全变成了紫金色，散发着令人不敢直视的威严。眉心龙形印记栩栩如生，仿佛随时会腾空而起。
“成功了...“张沿感受着体内澎湃的力量，声音低沉而有力，“这就是...太虚先祖的力量...“
月华的灵体从他体内分离出来，比之前更加凝实，几乎与真人无异。她惊喜地看着张沿：“你感觉如何？“
张沿握了握拳，空间随之微微扭曲：“强大...前所未有的强大。“他看向月华，“谢谢你，又一次救了我。“
月华摇头：“这次是我们一起做到的。“她顿了顿，神色变得凝重，“不过，先祖精血的力量是暂时的。根据我的感应，最多只能维持三天。“
张沿点头：“足够了。三天内，我们必须击败暗虚。“
就在这时，通道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四周的壁障上，那些裂缝迅速扩大，漆黑的气息如潮水般涌入。
“不好！暗虚发现我们了！“月华惊呼，“快走！“
张沿拉起月华，向出口疾驰。身后，通道开始崩塌，黑暗如影随形地追赶着他们。更可怕的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虚空中回荡：
“找到你们了...小老鼠...“
是暗虚！它竟然亲自追进了空间通道！
“跑不掉...“暗虚的声音越来越近，“乖乖成为我的养料吧...“
危急关头，张沿突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追来的黑暗：“不跑了。“
“张沿？“月华惊讶地看着他。
“正好试试先祖的力量。“张沿嘴角微扬，双手结印，“太虚归一·时空禁锢！“
紫金光华从他掌心迸发，瞬间笼罩了整个通道。所过之处，崩塌的通道壁障竟然开始修复，黑暗也被逼退！虚空中传来暗虚愤怒的咆哮：
“不可能！你怎么会...“
“滚回你的老巢！“张沿怒喝，又是一道紫金光华射出，“三天后，我们一决生死！“
暗虚的咆哮渐渐远去，通道恢复了暂时的平静。张沿长舒一口气，拉起月华：“走，回去准备决战。“
两人加快脚步，很快找到了出口。穿过漩涡，他们回到了太虚界。刚一落地，眼前的景象就让张沿愣住了——
广场上站满了人！除了太子和月溟，还有六位陌生面孔，他们身着各色服饰，但眉心都有太虚族特有的印记。最引人注目的是站在最前方的一位白衣女子，她背对张沿，身姿挺拔如剑，银发如瀑垂至腰际。
听到动静，白衣女子转过身来。看到她的面容，张沿如遭雷击——那张脸，竟与月华有七分相似！
“姐姐？“月华惊呼，灵体激动地颤抖起来。
白衣女子看到月华，冰冷的眼神瞬间融化：“小妹...你还活着...“
她快步上前，想要拥抱月华，却穿过了灵体。这才意识到妹妹只剩灵体状态，眼中顿时盈满泪水：“怎么会这样...“
“玄月大人。“太子恭敬行礼，“您终于来了。“
张沿这才明白，这位白衣女子竟是月华的姐姐，太虚界主的另一个女儿——玄月！难怪她与月华如此相似。
玄月转向张沿，目光复杂：“你就是族长转世？“
张沿点头：“张沿，见过玄月前辈。“
玄月上下打量张沿，目光在他眉心的龙形印记上停留片刻，突然单膝跪地：“太虚族玄月，拜见族长！“
其他六位太虚族人也齐齐跪拜：“拜见族长！“
张沿连忙扶起玄月：“前辈不必多礼。现在情况紧急，我们需要立刻制定作战计划。“
玄月起身，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族长说得对。暗虚已经侵蚀了大半个玄霄界，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众人来到太虚神宫正殿，围坐在界源池旁。池水显示出玄霄界的最新情况——暗虚的阴影已经覆盖了三分之二的疆域，而且还在迅速扩张。最令人担忧的是，骷髅峰上空的黑云漩涡已经扩大到惊人的程度，一个模糊的巨影正在其中成形。
“暗虚本体即将完全降临。“玄月沉声道，“一旦成功，玄霄界将彻底沦陷。“
“我们有多少战力？“张沿问道。
玄月盘点道：“我带来了六位太虚族精锐，都是元婴期修为。此外，还有太子殿下和月溟大祭司的部下。“
“守月族能集结三百战士。“月溟补充，“都是金丹期以上。“
太子也说道：“青岚宗忠于我的弟子有五百左右，修为参差不齐，但都愿意死战。“
张沿思索片刻：“加上太虚界的银甲卫...总数约千人。面对暗虚的爪牙大军，还是太少了。“
“族长不必担忧。“玄月自信地说，“我们有界源之力加持，战力可提升数倍。更重要的是...“她看向张沿眉心的龙形印记，“您已经获得了先祖精血，这才是对抗暗虚的关键。“
月华点头：“姐姐说得对。暗虚最可怕的是它的侵蚀能力，普通修士靠近就会被污染。但先祖精血可以净化这种污染，为我们创造战机。“
张沿明白了自己的角色：“也就是说，我的任务是正面牵制暗虚，为你们创造攻击机会？“
“不仅如此。“玄月严肃地说，“只有族长您能真正杀死暗虚。它本质上是被污染的界源之力，唯有太虚先祖的血脉才能将其净化。“
这个信息让张沿心头一沉。杀死暗虚的重任完全落在他肩上，而他对先祖精血的掌控还远远不够熟练。
“三天。“张沿沉声道，“三天后，先祖精血的力量就会消失。我们必须在这之前发动总攻。“
“足够了。“玄月自信地说，“我已经联系了其他太虚族人，他们正在赶来。届时我们将兵分三路：主力正面进攻骷髅峰，牵制暗虚本体；两支奇袭小队分别破坏它的能量来源和爪牙巢穴。“
计划敲定，众人各自准备。张沿独自来到界源池边，看着池水中不断扩大的黑暗，心中忧虑重重。月华飘到他身旁，轻声问：
“在想什么？“
张沿苦笑：“我在想，如果三天后我们失败了...“
“不会的。“月华坚定地说，“有你在，我们一定会赢。“
张沿看向月华，突然问道：“前辈，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赢了，你会怎么样？你的灵体...“
月华沉默片刻，轻声道：“我不知道。或许会消散，或许能找到重塑肉身的方法。“她微微一笑，“不过无论如何，能亲眼看到暗虚被消灭，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这个回答让张沿心如刀绞。他一把抓住月华的手——虽然只是灵体，但此刻却有着真实的触感：“不，我不会让你消散的。一定有办法...一定有...“
月华没有抽回手，只是温柔地看着他：“张沿，有些事强求不得。能与你并肩作战，我已经很幸福了。“
张沿还想说什么，玄月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族长，小妹，打扰了。其他太虚族人已经到了，需要你们过去。“
两人对视一眼，月华轻轻点头：“走吧，最后的战斗就要开始了。“
张沿深吸一口气，松开月华的手，转身走向大殿。在他身后，界源池中的画面突然变化——骷髅峰上空的漩涡中，那只巨大的黑手已经完全伸出，掌心血红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太虚界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