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炼器坊飘着焦糊的金属味，沈辰额角的汗珠砸在青石板上，蒸发成白雾。
他盯着千锤台上泛着橙红的金属块，右手攥着特制的玄铁锤，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这是最后一道工序，灵核碎片必须在锻打时精准嵌入晶格间隙，差一丝一毫都会让整把刃废掉。
辰哥，灵火温度稳定在八百八十度。小七踮脚看了眼火折子上的刻度，声音压得像蚊鸣。
这小子不知从哪摸来块破布，正帮着扇风。
沈辰喉结动了动。
前世做纳米材料实验时，他也这么紧张过——只不过那时用的是扫描隧道显微镜，现在用的是灵枢护腕里的金纹。
金纹此刻烫得灼手，那是他用灵力沟通天地元素的媒介。记住，我敲第三下时，把灵核碎片夹到刃脊位置。他转头对小七说，目光扫过对方怀里用玉盒装着的碎晶，轻拿轻放，那东西比玻璃脆十倍。小七重重点头。
第一锤落下。
火星四溅中，金属块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被风吹皱的湖面。
沈辰闭了闭眼，灵力顺着护腕金纹涌入锤柄，在脑海里勾勒出金属原子的排列图——铁原子、碳分子、还有之前温养时渗入的微量灵金，此刻正随着敲击声重新排列组合。
这不是普通的锻打，是用灵力当催化剂，让金属发生固相反应。
落下第二锤。
金属块发出清越的嗡鸣，温度突然攀升。
沈辰的掌心沁出冷汗——坏了，灵火吸收了空气中的火属性灵气，反应速率加快了！
他猛地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刺激得神智一清，迅速调整灵力输出节奏。
前世学的阿伦尼乌斯公式在脑海里炸开：反应速率与温度指数相关，得用冰属性灵力中和！
小七，冰魄草！他低吼。
小七早有准备，从怀里掏出一株裹着霜的小草，精准丢进火膛。
青白色的寒气腾起，金属块的红光顿时暗了几分。
沈辰趁机补上第三锤，这一次敲击声比前两次轻了三分，却像银针扎进穴位般精准——刃脊位置的原子层裂开一道细不可察的缝隙。
灵核！
小七的手在抖，但动作稳得像机械。
他用银镊子夹起半粒米大的灵核碎片，顺着缝隙送了进去。
碎片刚接触金属，整个千锤台突然泛起蓝光，像是有活物在金属内部游动。
沈辰的灵枢护腕金纹大亮，他能清晰感知到灵核碎片正在与金属晶格，每一个原子都在欢呼着找到新的位置。
成了。他长出一口气，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
黎明的天光透过窗纸渗进来时，沈辰握着新铸成的剑，一时有些恍惚。
剑长三尺，通体透明如水晶，刃面流转的蓝光像流动的星河。
他轻轻一挥，空气中传来细不可闻的声，这是空间被切割的先兆。
给我。岳重山不知何时站在门口，老匠人的手在发抖。
他接过剑，指尖刚触到剑柄就猛地缩回，好冷！
这寒气直透灵海，却又带着股说不出的温煦...他突然转身冲向墙角的兵器架，抄起一把下品灵剑就砍过来。
前辈！沈辰想拦，却见两剑相击的瞬间，那把锈迹斑斑的下品灵剑像豆腐般裂开，断口整齐得能当镜子照。
岳重山的老脸涨得通红，他用袖子拼命擦眼睛，结果把脸抹得像大花脸：中品灵器！
不，比普通中品还强！
这刃的分子结构紧密得能扛雷劫，灵核在里面转着圈导灵，简直是...是活的！
工坊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小七猛地跳上房梁，压低声音：是赵炎的人！
带了五个外门弟子，手里都拎着铁棍！
沈辰的瞳孔微缩。
他早料到赵炎不会善罢甘休——昨天赵婉仪替他说话时，赵炎捏碎茶盏的动静，整个演武场都听见了。
他反手把晶刃插入剑鞘，指尖在腰间的符袋上轻轻一按——那里面装着他连夜画的静电符，此刻正顺着地面的灵纹，在门口布下一张无形的网。
沈辰！赵炎踹开木门，腰间的火系灵珠烧得通红，把新铸的剑交出来，爷爷我心情好就留你一条...条...
他的话卡在喉咙里。
刚跨过门槛的右脚突然一麻，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似的僵直，头发根根竖起，嘴角还挂着没说完的字。
后面的弟子想冲进来，却被看不见的屏障挡得东倒西歪，有个瘦子刚碰到门框就地尖叫，指尖冒起青烟。
沈辰抱着剑鞘走出来，月光照在他脸上，看不出喜怒：赵师兄这是？
我正打算今早把剑送去评审，您倒先替我试了试防贼的阵法。
赵炎的脸涨成猪肝色。
他能清晰感觉到灵力被静电阵搅得一团乱，连最简单的火诀都结不出来。沈...你等着！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被手下架着踉跄退去，鞋跟在青石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次日的外门炼器评审会设在演武场大厅。
沈辰刚踏进去，就感觉到几十道目光扎在背上。
秦广坐在主位，看到他时眼皮跳了跳——昨天被赵婉仪当众打脸的事，让这位执事的脸色至今难看得像发霉的馒头。
呈物。秦广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
沈辰解下剑鞘，晶刃出鞘的瞬间，整个大厅突然安静下来。
那抹蓝光像是有生命，顺着梁上的雕花木纹游走，最后停在一位灰袍长老的指尖。
长老原本闭着的眼猛地睁开，他三步并作两步走过来，伸手要碰又不敢碰，最后从怀里掏出块测灵玉按在刃身上。
测灵玉地发出紫光。
好个灵能晶刃！长老的胡子都在抖，这刃的灵脉走势像元素周期表，灵力流转竟符合质量守恒！他转头看向秦广，执事，外门炼器评审什么时候只看表面色泽了？
这等妙物，该直接送外门大选！
秦广的脸白了又红。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见长老冲他使了个眼色——那是内门天机阁的刘长老，最喜研究稀奇法器。
他咳嗽两声：既然刘长老都说了...沈辰，你直接进入外门大选，无需参加选拔。
大厅里炸开一片抽气声。
外门大选向来要过三轮考核，能直接入围的，上回还是三年前的赵炎。
散场时，沈辰刚走到廊下，衣袖被轻轻拽住。
赵婉仪缩在柱子后面，指尖还缠着昨天的绷带：我哥说...说大选第一轮要跟你对上。
他找了内门的人，给了套焚天诀...她声音越来越小，像怕被风刮走。
沈辰低头看她。
姑娘的眼睛肿得像桃子，显然昨晚没睡好。谢了。他轻声说，不过你哥要是真选我当对手，该担心的是他。
夜幕降临时，白芷端着药碗找到炼器坊。
沈辰正借着月光擦拭晶刃，蓝光在他眼底流转。接下来，才是真正较量的开始。他把剑收入怀中，抬头时目光灼灼，外门大选...该让他们看看，什么叫科学修仙。
白芷望着他的侧影，突然觉得这瘦弱的身影，好像比演武场的旗杆还直。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咚——的一声，惊飞了檐角的乌鸦。
而在演武场的暗室里，赵炎捏碎了第三块茶盏。
这次他没让血滴在地上，而是用灵力凝成一颗血珠，放进了随身携带的咒囊——他倒要看看，沈辰的剑，能不能挡得住内门弟子的焚天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