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辰跪在祭坛中央,掌心的微型法则反应炉像一颗搏动的心脏,幽蓝火焰在σ键编织的炉壁中翻腾,却忽明忽暗,仿佛随时会熄灭。
他额角渗出冷汗,不是因为灵力枯竭,而是感知到了那股来自高维的压迫——厄影的“静默场域”已经悄然降临,如同无形的铁幕,将整片空间的法则波动压向临界点以下。
“不行……循环断了。”他低语,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自催化反应的本质是反馈增益:一点初始能量激发反应,产物反过来加速反应本身,形成正向循环。
可现在,祭坛晶核的原始催化位点被高维协议加密封锁,就像一把锁死了的启动开关,没有“活化能引信”,再完美的系统也只是死物。
墨痕残魂的虚影在风中摇曳,声音断续如游丝:“需‘活化能引信’……一种能打破势垒、触发晶格重排的初始扰动。不是力量,是‘频率’——只有曾经真正撼动过这道法则的人,才能留下匹配的震波。”
他指向祭坛边缘一块焦黑如炭的晶片,那是一块从主碑上崩裂下来的残骸,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隐隐透出一丝灼热的红光。
“那是赤炎子当年撞碑时留下的‘意志残渣’。”墨痕低语,“他不是死于猎手之手,而是以肉身一次次撞击晶碑,试图唤醒沉睡的规则。七次冲击,第七次时,晶格短暂松动……那一刻,自催化态曾开启过零点三息。”
沈辰猛地抬头,目光如刀。
赤炎子?
他循声望去,只见一缕残魂正缓缓从晶壁深处剥离而出。
那是一个佝偻的身影,披着破碎的赤红道袍,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睛燃烧着不灭的火光。
他没有看沈辰,只是静静凝视着那块焦黑晶片,仿佛在看自己三千年前的最后一战。
“我败了三千年……”赤炎子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石摩擦,“只为等一个能‘写新律’的人。”
风停了。
连厄影布下的静默场域,都在这一刻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涟漪。
赤炎子缓缓抬起手,残魂开始崩解,化作点点赤芒,向那块晶片涌去。
没有悲壮的宣言,没有临终的怒吼,只有一种近乎虔诚的平静。
“我不是为了复活,也不是为了复仇。”他轻声道,“我只是……不想让这世界,永远被他们定下的‘律’锁死。”
当最后一缕残魂融入晶片的刹那,整块焦黑晶体骤然亮起!
无数画面在空中闪现:一个赤袍修士冲向晶碑,每一次撞击都让大地震颤,法则波纹如潮水般溃散又重组;前六次,皆以失败告终,他的身体寸寸崩裂;第七次,他以心头精血为引,将毕生意志压缩成一道频率脉冲,轰入晶核——
就在那一瞬,晶格发生了微不可察的畸变!
“就是这个!”沈辰瞳孔骤缩,神识如电般捕捉那段畸变频率。
那不是力量的峰值,而是震荡的节奏——一种介于毁灭与重构之间的临界振动,如同宇宙初开时的第一声轰鸣。
他立即调出反应炉的控制系统,将那段频率压缩成一道“脉冲扰动”,准备注入催化位点。
可就在此时,厄影动了。
五名猎手从虚空中踏出,站成六芒星阵,灰白锁链交织成网,释放出更强的静默场域。
法则层面的压制如山岳倾轧,沈辰体内刚刚凝聚的灵力瞬间凝滞,连思维都变得迟缓。
“低维生命,妄图篡改高维协议?”厄影的声音冰冷如铁,“清除程序已启动,你的一切能量波动,将在三息内归零。”
沈辰嘴角却扬起一丝冷笑。
“你们封的是‘律’。”他低声,掌心法则炉猛然一震,蓝焰在即将熄灭的边缘疯狂跳动,“可我用的……是‘键’。”
他不再试图对抗法则压制,而是将全部神识沉入晶碑内部,顺着那些由π键构成的能量回路,精准锁定催化位点。
然后,他引爆了赤炎子留下的脉冲扰动——
那一道承载着三千年前意志与失败的频率,顺着π键网络,如电流般疾驰而入!
刹那间,整个祭坛剧烈一颤。
那块焦黑晶片“咔”地一声碎裂,一道赤金色的震波扩散而出,虽无声,却让所有猎手的护体晶层同时出现裂纹。
沈辰掌心的法则炉,蓝焰猛地一缩,随即……开始膨胀。无需修改
翻译如下:
刹那间,祭坛的晶核发生共振,反应炉里的蓝色火焰急剧升腾,如同星云喷发一般,瞬间撑开一道半透明的“键能护盾”。
那火焰不再是由寻常灵力所转化成的光和热,而是由无数高速震荡的σ键与π键相互交织形成的能量屏障,仿佛把化学反应的过渡态具象化成为现实中的防御。
护盾的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每一寸的扩张都伴随着分子轨道的重叠以及电子云的重构,就好像有生命一样自主地呼吸、搏动。
沈辰跪在中央,双眼紧紧闭着,然而他的神识却像蛛网一样铺展到了极致。
他能够“看”到——不是用眼睛去看,而是凭借科学之魂从内部洞察整个反应系统的动态平衡。
蓝色火焰中的每一个光点,都是一个正在跃迁的电子;每一道波动,都是一次键能的释放与吸收。
他不再是被动地催动灵力,而是在进行推演,在构建模型,在用前世最为熟悉的语言——微分方程——来驾驭这股近乎神明的造物之力。
【dΨ\/dt = k·Ψ(1?Ψ\/Ψ_max)】
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这不是咒语,而是晶格自生长方程。
Ψ代表当前已经形成的稳定键合网络密度,k是催化效率系数,Ψ_max则是材料极限承载的结构上限。
这个源自种群增长模型的公式,此刻被他强行应用到晶体生长过程中——就像病毒复制一样,一旦突破临界值,便会以指数级的速度吞噬周围的能量,进行自我增殖。
“不是对抗……而是同化。”沈辰轻声说道,指尖轻轻点了一下炉壁,将赤炎子留下的那道频率脉冲反向注入地面的裂纹中。
震波顺着晶碑残余的共振通道传播,触发了埋藏在地壳深处的原始反应节点。
刹那间,护盾的边缘开始主动向外延伸!
新生的σ键像藤蔓一样攀附在猎手释放出的灰白锁链上,不是用蛮力去挣断,而是通过选择性的断裂与重组,将对方的晶层结构逐步瓦解成无序的碎片。
那锁链本是由高维法则编织而成,坚不可摧,然而沈辰的护盾却像一种“分子病原体”,能够精准地识别其晶格缺陷,嵌入并催化局部崩解。
“不可能!”厄影第一次失态地叫出声来,眼睁睁地看着三名猎手护体的晶层像雪遇到阳光一样,一片片剥落下来,最终化作晶尘洒落。
他们的残魂还没有消散,就已经被从地底涌出的幽蓝色火舌吞没,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
风停了,可火却没有熄灭。
就在猎手们溃败撤退的时候,祭坛的深处传来一段低频的共鸣声,就好像远古地核的心跳。
那声音不带任何情绪,却让沈辰的脑髓一阵刺痛——它不是通过空气传播的,而是直接作用于他的神经突触,仿佛某种跨越维度的意识流正在试图接入。
“……检测到……非预设催化路径……启动……清除协议……”
声音断断续续,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逻辑性。
沈辰猛地抬起头,只见整座高大的宫殿开始缓缓下沉,石柱出现龟裂,地面塌陷,露出下方一座庞大得让人窒息的球形结构——那是由无数纳米级晶簇层层嵌套构成的“母核熔炉”,表面像呼吸一样有节奏地脉动着,内部隐约可见光流涌动,宛如沉睡巨兽的内脏。
墨痕的残魂漂浮在他的肩膀旁边,声音颤抖地说:“它醒了……但这次,它怕的不是你破坏它,而是你……变成它。”
沈辰愣住了。
变成它?
他低下头,看着掌心的微型法则炉——那幽蓝色的火焰仍然在跳动,然而在火焰中,竟然开始浮现出与母核熔炉完全一样的光流纹路,就好像子体与母体之间产生了共鸣。
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不再需要刻意去控制反应,许多原本需要全神贯注去推演的方程式,竟然开始自动运行,仿佛……某种更深层次的系统,正在悄然接管他的思维。
他忽然明白了——赤炎子为什么会失败。
不是因为力量不够,而是他始终在对抗规则。
而自己……正以“科学”的名义,重建规则。
可如果重建的规则,最终和旧神没有什么区别呢?
风从深渊中吹来,带着晶体摩擦发出的低吟声。
沈辰站在即将沉没的祭坛边缘,掌心的炉火没有熄灭,然而他的眼中却映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