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渐收，巷子里的积水倒映着警灯的红蓝光晕，晃得人眼晕。
陆队的话像一颗炸雷，在陈曼耳边轰然炸开。她猛地站起身，膝盖撞到身后的石块，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却顾不上理会，三步并作两步冲到陆队面前，一把攥住他的手腕：“你说什么？掉包了？什么时候的事？”
陆队垂眸看着她攥得发白的指节，缓缓松开紧抿的唇，将那个檀木小盒从内袋里掏出来。盒子边角被雨水浸得发潮，表面的暗纹糊成一团，他指尖摩挲着盒盖的锁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刚才和刀疤男缠斗时，我摸了一下，就觉得手感不对。”
他拇指用力，“咔哒”一声，锁扣弹开。
陈曼的目光死死钉在盒口，连呼吸都放轻了。
盒盖掀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霉味扑面而来，和记忆里那缕若有若无的檀香截然不同。里面哪里还有什么半透明的玉珏，只躺着一块形状相似的普通石头，石面粗糙，甚至沾着几点泥渍，和这精致的檀木盒格格不入。
“这不可能！”陈曼失声喊道，一把抢过木盒，翻来覆去地检查。盒底的夹层还在，她颤抖着指尖抠开，里面空空如也，连一丝痕迹都没留下。“我们从拿到盒子到现在，几乎寸步不离，谁有机会掉包？”
陆队没有说话，目光扫过巷子里的狼藉。倒地的壮汉被警员押上警车，警笛声此起彼伏，老头抱着小女孩坐在警车里，正接受笔录，小女孩的脸埋在爷爷的怀里，只露出一截苍白的小下巴。
他的视线缓缓定格在墙角的那堆柴草上。
刚才混战的时候，刀疤男的人曾把那堆柴草踢散，火星溅出来，差点烧到木盒。当时他只顾着护着盒子，没留意别的……
陆队的眉峰越拧越紧。
难道是那个时候？
“陆队！”陈曼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她指着木盒内壁的一道细痕，“你看这个！”
那道痕极浅，像是被针尖划过，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痕印弯弯曲曲，凑在一起，竟像是一个小小的“酉”字。
“酉？”陆队眯起眼，这个字他有点印象。三年前那桩悬案的卷宗里，嫌疑人的代号，好像就是这个字。
难道这背后的势力，和三年前的案子有关？
就在这时，一个警员快步走过来，敬了个礼：“陆队，我们在刀疤男的身上搜到了这个。”
警员递过来一个密封袋，里面装着一张折叠的纸条。
陆队接过，指尖捏着纸条的边缘，缓缓展开。纸条上只有一行字，字迹潦草，像是用左手写的：东西我取走了，下次见面，会给你们一份大礼。
没有署名，末尾却画了一个小小的“酉”字。
陈曼倒吸一口凉气：“是同一伙人！他们根本不是为了抢盒子，是为了确认盒子在我们手里，然后趁机掉包！”
陆队的脸色沉得像墨。
他终于反应过来，从他们接手这个案子，拿到木盒的那一刻起，就掉进了对方布下的陷阱。对方算准了他们会拼死护着盒子，算准了巷战的混乱，甚至算准了刀疤男这群亡命徒的作用——不过是用来吸引注意力的棋子。
“那个掉包的人，现在在哪？”陈曼的声音里带着怒意，她转头看向那些被押走的壮汉，“是不是混在他们里面？”
陆队摇了摇头，目光掠过巷口的那道矮墙。墙不高，上面的瓦砾掉了大半，墙根处还留着一个新鲜的脚印，大小和成人的手掌差不多，边缘沾着一点湿泥。
“人已经跑了。”陆队指了指那道脚印，“从这里翻出去的，动作很快，应该是早就埋伏好了。”
陈曼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咬着牙骂了一句。她抬手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和泥渍，忽然想起什么，看向警车里的爷孙俩：“那爷孙俩呢？他们有没有看到什么？”
“刚才问过了。”警员答道，“老头说当时太乱了，他只顾着护着孙女，什么都没看清。小女孩吓得一直闭着眼，也没看到什么。”
陆队沉默着走到警车旁，敲了敲车窗。
老头抬起头，眼里还带着惊魂未定的神色。小女孩怯生生地看了陆队一眼，又赶紧把头埋了回去。
“大爷，”陆队的声音放轻了些，“你们之前有没有见过刀疤男这群人？或者有没有人，最近在你们家附近徘徊？”
老头愣了愣，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我们祖孙俩住在这里十几年了，从没得罪过什么人。今天这群人突然闯进来，说是要找一个盒子，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盒子啊。”
他的眼神坦荡，不像是在说谎。
陆队点了点头，没再追问。他知道，这爷孙俩不过是无辜被卷入的局外人，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他转身回到陈曼身边，将那张纸条重新塞进密封袋里，放进证物袋中。
“现在怎么办？”陈曼看着他，“盒子是空的，线索断了，难道我们就这么算了？”
陆队抬眼看向远处的天际，雨已经停了，云层裂开一道缝，露出一点鱼肚白。东方的天色，正一点点亮起来。
他的指尖轻轻叩击着证物袋，目光锐利如鹰。
“线索没断。”陆队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那个‘酉’字，就是新的线索。还有那张纸条——对方敢留下字迹，就说明他们有恃无恐，甚至……是在挑衅。”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陈曼，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既然他们想玩，那我们就奉陪到底。”陆队将证物袋收好，“通知技术科，立刻对纸条和木盒进行全面鉴定，尤其是那个‘酉’字的痕迹。另外，查一下三年前那桩悬案的所有卷宗，我要知道，这个‘酉’字，到底牵扯着多少人。”
陈曼眼睛一亮，重重地点了点头：“明白！”
就在这时，陆队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显示为境外。
陆队的眉峰微挑，他看了陈曼一眼，按下了接听键。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有一阵轻微的电流声。
过了几秒，一个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一丝诡异的笑意：
“陆队长，木盒里的石头，还合你的心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