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的鸣笛声刺破山谷的雨雾,混着警车的嗡鸣,在空旷的山野间荡出层层叠叠的回音。
陆队躺在担架上,被几名警员小心翼翼地往车边送。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伤口的剧痛一阵阵钻心,可他的视线却死死盯着那枚装在证物袋里的银色蝎子牌。证物袋被警员攥在手里,随着步伐轻轻晃动,牌子背面那个扭曲的“十”字符号,在车灯的照射下泛着冷光,像一道刻在人心尖上的咒符。
“把证物袋给我。”陆队哑着嗓子开口,声音里带着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沙哑。
旁边的警员愣了一下,下意识地递过证物袋。陈曼连忙扶住陆队的胳膊,生怕他一动牵扯到伤口,蹙眉道:“陆队,你先顾着自己的伤,证物我会盯着的。”
陆队没理会她的劝阻,指尖颤抖着触碰到证物袋的塑料表面,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袋子传来。他盯着那个“十”字符号,眉头越皱越紧。这个符号他总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可脑子里乱糟糟的,被剧痛和失血带来的眩晕搅得一团糟,怎么也想不起来。
“蝎子……十字……”陆队喃喃自语,指尖在证物袋外描摹着符号的轮廓,“蝰蛇团伙的标志是蝰蛇,这群人带着蝎子牌,明显是两拨势力。可他们为什么会掺和到一起?是合作,还是……吞并?”
陈曼蹲在担架旁,目光也落在那枚蝎子牌上,沉吟道:“刚才那些黑衣人,身手比蝰蛇的人利索得多,而且撤退的时候井然有序,不像是溃败,反倒像是完成了任务就走。他们的任务到底是什么?是杀我们,还是……”
陈曼的话顿住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脑海里炸开。她猛地抬头看向陆队,眼神里满是惊疑:“还是说,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我们,也不是那份名单,而是……蝰蛇团伙里的某个人?”
陆队的心猛地一沉。他想起刚才蒙面男人临走时看山洞的眼神,那眼神里的不甘,更像是因为没完成某个隐秘的任务,而非被警方突袭。当时他只以为对方是不甘心名单被抢,现在想来,恐怕没那么简单。
“秦峰那边,有没有问出什么?”陆队忽然开口。秦峰是这次行动的线人,也是唯一能接触到蝰蛇团伙核心的人,他被灭口,说不定就和这股蝎子势力有关。
陈曼摇了摇头,脸色凝重:“秦峰还在昏迷,医生说他失血过多,至少要观察四十八小时才能脱离危险。而且他身上除了胸口的刀伤,手腕上还有一道勒痕,像是被人用绳子绑过,应该是被蝰蛇的人控制过一段时间。”
“勒痕?”陆队的瞳孔缩了缩,“是新伤还是旧伤?”
“新伤,伤口边缘还在渗血,应该是昨天晚上留下的。”陈曼补充道,“我让法医初步检查过,勒痕的纹路很特殊,像是用一种带棱纹的麻绳勒的,和普通的绳子不一样。”
陆队沉默了。带棱纹的麻绳,银色蝎子牌,扭曲的十字符号,这一条条线索串在一起,像是一张无形的网,将他们困在中央。这股以蝎子为标志的势力,行事缜密,身手狠辣,明显不是等闲之辈。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是境外的黑恶势力,还是隐藏在本地的老牌团伙?
救护车已经停在面前,医护人员匆忙下来准备转移陆队。就在担架被抬上车门的那一刻,陆队的目光无意间扫过山谷另一侧的密林。雨幕朦胧中,一道黑影一闪而过,快得像是错觉。
“等等!”陆队突然低喝一声,撑着担架想要坐起来,伤口被牵扯,疼得他额头瞬间冒出冷汗。
“陆队,怎么了?”陈曼连忙按住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片密林,“那里什么都没有啊,是不是你看错了?”
“不是错觉。”陆队的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那片晃动的树影,“刚才有人在看我们,绝对有。”
几名警员立刻警惕起来,纷纷掏出手枪,朝着密林的方向戒备。可雨太大了,树叶被打得哗哗作响,视线受阻,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陈曼犹豫了一下,对身边的警员吩咐道:“派两个人过去看看,小心点,别中了埋伏。”
警员领命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密林深处。陆队躺在担架上,心脏跳得飞快。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刚才那个黑影,就是蝎子势力的人。对方一直没走,就在暗处盯着他们,像是在监视,又像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把那份名单拿出来。”陆队突然对陈曼说。
陈曼愣了一下,连忙从随身的公文包里掏出那卷油纸。油纸被仔细地包着,外面还套了一层防水袋,丝毫没有被雨水打湿。陆队接过油纸,颤抖着手指慢慢展开。
名单上的名字密密麻麻,都是蝰蛇团伙的核心成员,旁边还标注着每个人的分工和据点。陆队的目光快速扫过,突然,他的视线停在了最后一个名字上——“老蝎子”。
这个名字后面没有任何标注,只有一个淡淡的十字符号,和蝎子牌背面的符号一模一样。
陆队的呼吸骤然停滞,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个十字符号会这么眼熟。三年前,他接手过一桩悬案,案发现场也留下过一个一模一样的十字符号,当时的嫌疑人,就叫“老蝎子”。
只是那起案子后来莫名其妙地被压了下来,所有线索都断了,嫌疑人也销声匿迹,成了一桩悬案。
原来,蝎子势力早就存在。蝰蛇团伙,不过是他们摆在明面上的一颗棋子。
“陆队,你怎么了?”陈曼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连忙问道。
陆队猛地抬头,眼底闪过一丝惊涛骇浪。他攥着油纸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震惊:“老蝎子……这个名字,三年前就该烂在监狱里了。”
就在这时,去密林探查的警员匆匆跑了回来,脸色惨白,声音都在发抖:“陆队,陈姐……密林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是蝰蛇团伙的二把手,而且……而且他的胸口,被人刻了一个蝎子印记!”
救护车的车门半开着,冰冷的雨水灌了进来,带着刺骨的寒意。陆队躺在担架上,看着窗外连绵的雨幕,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天灵盖。
他终于知道,那些黑衣人撤退的真正目的了。
他们根本不是来灭口的,而是来清理门户的。
而这,仅仅是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