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仙寺大门洞开。
门内一片黑暗，只有九盏油灯在深处摇曳。
灯火昏黄，映照出墙上挂着的……人皮经卷。
那些经卷的材质，是一张张完整剥下的人皮。
皮肤上，用鲜血写满了密密麻麻的经文。
经文在蠕动。
像是有无数只细小的虫子在皮下爬行。
“施主，请进。”
苍老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
温和、慈悲，却又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严。
谷中所有跪伏的生灵，都瑟瑟发抖。
他们知道这座寺的来历——
戮仙寺，上苍之上最古老的势力之一。
寺中只收一种人:杀人百万以上的“屠夫”。
入寺者，需跪在寺中忏悔百年，每日受“剥皮削骨”之刑。
百年后若能活着出来，便可洗清罪孽，重入轮回。
但百万年来，从未有人……活着出来。
林枫提着万魂幡，一步步走向寺门。
祂的脚步很轻，却在寂静的谷中，踏出了清晰的回音。
咚、咚、咚……
像是……心跳声。
当祂踏入寺门的瞬间——
身后的大门，“轰”的一声关闭。
寺内，突然亮起了……无数双眼睛。
那些眼睛长在墙壁上、天花板上、地板上。
每一双眼睛，都死死盯着林枫。
瞳孔中，倒映着无数张痛苦扭曲的脸。
“罪人，跪下。”
墙壁上，裂开了一张嘴。
那张嘴蠕动着，发出重叠的声音:
“跪在佛前，忏悔你的罪。”
林枫抬头，看向寺庙深处。
那里，供奉的不是佛像。
是一尊……由无数尸体拼凑而成的肉山。
肉山高达百丈，表面布满了还在蠕动的手脚、头颅、内脏。
那些手脚在挣扎，头颅在哀嚎，内脏在抽搐。
肉山的顶端，坐着一个……老和尚。
他穿着血红色的袈裟，面容枯槁如骷髅，眼眶深陷，眼珠是纯粹的黑色。
他的手中，握着一串……人头念珠。
每一颗念珠，都是一颗缩小的人头。
那些人头还在眨眼，还在张嘴，发出微弱的诵经声。
“贫僧‘戮佛’，见过施主。”
老和尚开口，声音慈祥。
“施主杀戮太重，业障缠身。”
“不如拜入我戮仙寺，贫僧为你剃度，洗去罪孽。”
他说着，抬起了手。
手中，出现了一把……骨剃刀。
刀身由九十九根婴儿指骨拼接而成，刀刃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来，让贫僧为你……剃去烦恼丝。”
骨剃刀轻轻一挥。
林枫的头发，开始……自动脱落。
不是被割断，是像活了般，一根根从头顶挣脱，飘向空中。
那些头发在空中扭曲、挣扎，发出尖细的哀嚎。
“痛……好痛……”
“不要拔……不要……”
哀嚎声中，头发全部脱落。
林枫的头顶，变得光秃秃。
“很好。”
老和尚满意点头。
“接下来，该剃……皮了。”
骨剃刀再次挥动。
林枫脸上的皮肤，开始……蠕动。
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皮下钻行，想要破皮而出。
皮肤下，浮现出一张张……人脸。
那些人脸在哭，在笑，在咒骂，在哀求。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好挤……好难受……”
“杀了我……杀了我……”
哀嚎声中，林枫脸上的皮肤，开始……一片片剥落。
剥落的皮肤在空中飞舞，每一片都变成了一张完整的人皮。
那些人皮在空中飘荡，脸上还保留着临死时的表情。
老和尚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愉悦。
“剥皮之刑，可洗去‘色孽’。”
“接下来，该剃骨了。”
他正要再次挥刀。
林枫突然……笑了。
“剃完了？”
祂抬手，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
又摸了摸脸上正在剥落的皮肤。
“手艺不错。”
“该我了。”
话音落下。
祂头顶，突然……长出了头发。
不是普通的头发。
是……黑色的蛇。
无数条细小的黑蛇，从祂头皮中钻出，疯狂生长。
蛇身扭曲，蛇头嘶鸣，眼中冒着红光。
“还给你。”
林枫对着老和尚，轻轻一甩头。
头上的黑蛇全部飞出，扑向老和尚。
老和尚脸色微变，骨剃刀挥舞，斩向黑蛇。
但黑蛇的数量太多了。
而且每一刀斩下，被斩断的黑蛇都会变成两条。
斩得越多，黑蛇越多。
短短三息。
老和尚已被黑蛇完全包裹。
“孽畜！”
他怒吼一声，身上爆发出万丈血光。
血光中，浮现出九尊……血肉佛陀。
那些佛陀通体由腐烂的血肉组成，脸上挂着慈悲的笑容，眼中却流着血泪。
“九佛镇魔！”
九尊血肉佛陀同时抬手，按向林枫。
每一只手掌，都大如山峰，掌心上长满了……嘴巴。
那些嘴巴张合，发出震天的诵经声:
“南无……杀戮佛陀……”
“南无……血肉菩萨……”
“南无……剥皮罗汉……”
诵经声中，林枫的身体开始……融化。
不是被腐蚀，是被……超度。
血肉佛陀的诵经，是一种“反向超度”。
不是超度亡魂去往极乐，而是超度活人……化为血肉。
林枫低头，看着自己正在融化的手臂。
手臂上的血肉，一块块脱落，露出下方森白的骨头。
骨头也在融化，化作乳白色的脓液。
“有意思。”
祂点了点头。
然后……
张嘴，咬向了自己的手臂。
咔嚓！
正在融化的手臂，被祂生生咬下一块。
放在嘴里，咀嚼。
“味道……有点腥。”
祂咽下那块自己的血肉，又咬了一口。
再一口。
一口接一口。
将整条正在融化的手臂，全部……吃了下去。
吃完后，祂的断臂处，开始……重新生长。
新长出的手臂，不再是血肉。
是……黑色的。
皮肤漆黑如墨，表面浮现着无数张痛苦的脸。
那些脸在嘶吼，在哀嚎，在咒骂。
“现在……”
林枫抬起新生的黑臂，对着那九尊血肉佛陀。
“该我超度你们了。”
黑臂猛地膨胀。
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巨手。
手掌上，长满了嘴。
每一张嘴，都在……诵经。
但不是佛经。
是……怨经。
“恨啊……恨啊……”
“痛啊……痛啊……”
“死啊……死啊……”
亿万怨魂的呓语，汇聚成一道灰黑色的声浪，轰向九尊血肉佛陀。
声浪所过之处，空间崩碎，法则湮灭，连光都被污染成了黑色。
第一尊血肉佛陀被声浪击中。
它的身体开始……崩溃。
不是炸裂，是像沙子一样，一点点消散。
消散的过程中，它脸上的慈悲笑容，变成了……极致的痛苦。
“不……不……”
“我本是高僧……被活炼成佛……”
“救我……救我……”
它的哀嚎声中，身体彻底消散。
只剩下一颗……金色的舍利。
舍利上，浮现出一张老僧的脸。
脸上，满是解脱的泪水。
第二尊、第三尊、第四尊……
九尊血肉佛陀，在怨经声中，全部崩溃。
九颗舍利悬浮在空中，散发出柔和的金光。
那些金光中，浮现出九位老僧的虚影。
他们对林枫深深一拜:
“谢施主……解脱之恩……”
然后，主动投入万魂幡中。
幡内，多了一片……舍利佛林。
林中供奉着九颗舍利，日夜诵经，超度幡中怨魂。
老和尚看着这一幕，手中的骨剃刀……掉了。
他愣愣地看着林枫，眼中充满了……恐惧。
“你……你到底是什么……”
“我？”
林枫歪了歪头。
“我只是个……饥饿的路人。”
祂一步踏出，出现在老和尚面前。
伸手，抓住了他的袈裟。
“你这身衣服……”
林枫扯下一块袈裟，放在鼻尖闻了闻。
“有血腥味。”
“你穿着它，杀了多少人？”
老和尚想要挣扎，但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修为……消失了。
不是被封印，是被……吃掉了。
林枫抓着他袈裟的手，正在通过袈裟，一点点吞噬他的所有！
“不……不要……”
老和尚尖叫着，身体开始……枯萎。
他的皮肤变得干瘪，血肉变得枯槁，骨骼变得脆弱。
三息后。
他成了一具……穿着袈裟的干尸。
林枫松开手，干尸倒地，碎成一堆骨灰。
骨灰中，飘出一道虚幻的神魂。
那是老和尚的本体——一个面容慈悲的白衣老僧。
“谢施主……解脱……”
老僧的神魂对林枫深深一拜，然后主动投入万魂幡中。
成了幡中的……第五十四位主魂。
林枫捡起地上的骨剃刀，塞进嘴里。
咔嚓咔嚓。
咀嚼声响起。
骨剃刀被咬碎，吞下。
“味道……有点脆。”
祂擦了擦嘴，看向寺庙深处。
那里，还有九盏油灯在燃烧。
灯油，是……金色的。
散发着浓郁的檀香味。
“佛脂灯？”
林枫走到一盏油灯前，俯身闻了闻。
灯油中，蕴含着精纯的佛门愿力。
那是高僧坐化后，肉身炼成的灯油。
一盏灯，可燃烧万年，照亮一方世界。
“好东西。”
林枫张嘴，对着灯盏……
一吸。
嗤——！
灯油被吸入祂口中。
喉咙滚动，咽了下去。
“味道……很醇厚。”
祂又走向第二盏。
第三盏。
第四盏……
九盏佛脂灯，全部被祂……喝光。
灯盏落地，摔得粉碎。
寺庙，开始崩塌。
墙壁上那些人皮经卷，纷纷脱落，在空中燃烧。
燃烧的火焰，是……黑色的。
黑火中，浮现出无数张痛苦的脸。
他们在火中哀嚎，在火中挣扎，在火中……化为灰烬。
当最后一张人皮经卷烧尽时。
整座戮仙寺，轰然倒塌。
烟尘弥漫中，林枫提着万魂幡，走了出来。
谷中，那些跪伏的生灵，全都惊恐地看着祂。
看着这个……拆了戮仙寺的怪物。
林枫没有理他们。
祂的目光，投向了谷外。
那里，有更多的战场，更多的杀戮，更多的……食材。
但就在祂准备离开时——
天空中，突然……下起了雨。
不是普通的雨。
是……血雨。
腥红粘稠的血雨，从天空倾盆而下。
雨水落地，化作一条条……血蛇。
血蛇扭动着，爬向谷中所有生灵。
“这是……血蛇雨？！”
一个老修士惊恐尖叫。
“传闻只有‘血海魔尊’降临，才会下这种雨！”
“难道……”
他的话没说完。
因为谷口处，已经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身穿血色长袍的男子。
他赤着双脚，踩在血雨中。
每一步，脚下都会开出一朵……血莲花。
他的容貌俊美到邪异，眼眸是纯粹的血红色。
他的手中，握着一杆……血色长枪。
枪身上，缠绕着九条血龙。
每一条血龙，都在……哭泣。
“本座‘血海’，见过道友。”
男子开口，声音温柔。
“道友拆了戮仙寺，本座很欣赏。”
“不如……来我血海魔宫，当个副宫主？”
他笑着，眼中却是一片……冰冷。
林枫看着他，没有说话。
只是……提起了万魂幡。
血海魔尊见状，笑容更盛。
“看来道友是不愿意了。”
“那本座只好……”
他抬起血色长枪，指向林枫。
“用你的血……”
“来浇灌我的血莲了。”
枪尖，血龙齐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