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嗬……”
卧室里传来的异响像根细针,精准扎进林风的太阳穴。他刚把客厅地板的血渍擦到发亮,指节还沾着未干的铁锈味,此刻心脏猛地缩成一团,拖鞋在瓷砖上蹭出刺耳的声响。
推开门的刹那,霉味混着某种腐坏的腥气扑面而来。
爸爸正从床上坐起。
他的睡衣皱成一团,领口被撕开两道口子,露出青灰色的皮肤——那不是淤青,更像皮下血管全部爆裂后渗出的紫斑。他的动作僵硬得可怕,颈椎发出“咔嗒”一声脆响,才勉强把头转向门口。眼白完全翻了上去,只剩两颗黑瞳像浸在墨汁里的玻璃珠,直勾勾盯着林风。嘴角咧到耳根,涎水顺着下巴滴在床单上,洇出深褐色的湿痕。
“爸……?”林风的声音发颤。
爸爸没应。他四肢着地爬下床,膝盖压得床垫凹陷下去,动作像极了丧尸片里那些扭曲的怪物。林风这才注意到,父亲的手掌心全是血,指甲缝里嵌着碎肉和木屑——床头柜的抽屉被扯开了,里面的相框、药盒散了一地,最上面的全家福被撕成两半,妈妈的笑脸沾着暗红。
“哥!”小雨的尖叫撕裂了林风的恍惚。
他转头,正看见妈妈蜷缩在床角。她原本盘起的头发散乱披散,几缕发丝黏在青筋暴起的额角。她的手指深深抠进床单,指节泛白,指甲却诡异地变长、变尖,尖端渗出乌黑的液体。最让林风血液冻结的,是她的眼睛——同样翻着白的眼珠,却死死锁定着缩在他身后的小雨,嘴角同样挂着涎水,喉咙里发出与爸爸如出一辙的“嗬嗬”声。
“小雨别怕!”林风扑过去,想把妹妹拽到自己身后。可妈妈突然动了,像只捕食的猫般弓起背,四肢撑着床面弹射而起!
“唰——”
带倒刺的指甲擦着小雨的发梢划过,将窗帘撕开一道长口子。小雨被这动静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缩进林风怀里,小拳头攥得死紧,指甲几乎掐进他后背:“哥……爸妈……他们吃人……”
林风这才看清,床头柜的木头残渣里混着几点血丝——刚才爸爸扑向那里时,真的咬碎了木头。
“妈!是我啊!”他嘶吼着,试图唤醒母亲的理智。可妈妈落地后踉跄两步,再次扑来,这次目标是小雨的脖颈!林风横跨一步,用后背护住妹妹,手臂青筋暴起挡住母亲的手。指甲刺破校服布料,扎进皮肉的刺痛让他倒抽冷气,却不敢松劲——只要偏半寸,小雨的动脉就要被撕开。
“滚开!”他吼着推开妈妈。老人踉跄着撞在衣柜上,“砰”的一声闷响,衣柜门板凹陷下去,挂在上面的镜子应声碎裂,玻璃碴子溅得到处都是。妈妈被震得晃了晃,却像感觉不到疼似的,歪着头重新逼近,涎水滴在地上,腐蚀出细小的白烟。
客厅里,爸爸已经堵死了退路。他摇摇晃晃站着,双臂前伸,腐臭的气息喷在林风脸上。林风这才惊觉,父亲的喉结上下滚动,发出类似吞咽的声响——他在嗅猎物的味道。
“哥……”小雨的牙齿打着战,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林风手背,“他们是不是……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林风说不出话。
他想起上周妈妈还蹲在厨房给他煮姜茶,说“最近流感多,喝了暖身子”;想起爸爸熬夜给他补数学卷子,眼镜滑到鼻尖还念叨“这题中考要考”;想起昨晚临睡前,妈妈还替他掖好被角,轻声说“明天给你做糖油饼”。
可现在,那些温暖的记忆全成了扎进心脏的刀。眼前这两个“东西”,穿着他们的衣服,顶着他们的脸,却只剩野兽的本能。
“嗬——”爸爸猛地扑过来,林风抱着小雨往旁边一滚,后背重重撞在茶几上。玻璃茶几碎裂的声响中,他看见妈妈的指甲已经划破了小雨后颈的皮肤,渗出细小的血珠。
“小雨!”他疯了一样扑回去,拽住妈妈的胳膊往旁边甩。老人被甩得撞在墙上,却又立刻弹起来,动作比刚才更迅猛。林风这才意识到,变异后的父母体力远超常人——他的体质5、力量4在这种怪物面前,根本不够看。
退路被爸爸封死,妈妈从另一侧逼近。林风背靠着冰凉的墙面,怀里的妹妹抖得像片落叶。他看着父母逐渐逼近的身影,胃里翻涌着酸水。
要动手吗?
砍断他们的脖子,刺穿他们的心脏……就像他之前对王大爷做的那样?就像他对李叔做的那样?
可那是陌生人啊。
而现在……是他血脉相连的父母。
“哥……”小雨的声音轻得像羽毛,“我疼……”
林风低头,看见妹妹后颈的伤口已经肿起,血珠顺着衣领往下淌。妈妈的眼睛盯着那片血迹,喉咙里的嘶吼声更响了。
绝望像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淹没了他的口鼻。
难道今天,真的要和妹妹死在这里?死在自己最亲的人手里?
林风闭上眼,睫毛上挂着的泪珠砸在妹妹发顶。
或许……或许还有最后一丝希望。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悄悄摸向腰间的钢管。那是他下午从废墟里捡的,前端磨得尖锐。右手则轻轻托住小雨的屁股,把她往上颠了颠——他要腾出双手。
“爸妈,”他声音沙哑,带着哭腔,“再听我一次……我是小风啊……”
回应他的,是爸爸张开的、滴着涎水的嘴,和妈妈扬起的、泛着乌光的指甲。
林风的眼睛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