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副院长被孙主任这么一说,非但不恼,反而也笑了起来,摇了摇头,看向沈慕言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探究和尊重。
“人各有志,强求不得。沈医生对自己的职业规划如此清晰,难能可贵。不盲目追求所谓的最好,而是选择最适合自己的路,这份清醒,本身就值得肯定。”
这时,那位一直没怎么开口,气质沉静的冯医生也饶有兴致地开口了:“我看小沈同志心里怕是早有目标了吧?既然京市的科研部你不感兴趣,那不妨说说,你更想去哪个军区医院?或者说,你对未来工作的地方,有什么样的期待?”
问题直接抛了回来。三位领导的目光都聚焦在沈慕言身上。
沈慕言迎视着他们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大大方方,声音清晰地说道:“报告各位首长,如果可以选择,我个人更倾向于去西北军区医院。”
“西北?”孙主任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显得有点意外,周副院长和冯医生也露出了讶异的神色。
西北军区医院,条件艰苦,地处偏远,医疗资源和病种可能与内地,尤其是京市这样的大城市有较大差距,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孙主任身体微微前倾,确认般地问道:“小沈同志,你可想清楚了?西北的条件,比起京市、比起南方甚至东北的一些军区医院,都要差上一截,风沙大,冬天冷,病人情况也可能更复杂、更棘手。很多分配过去的同志,一开始都需要很长时间适应。你……真愿意去?”
冯医生也补充道:“以你今天的表现和已有的成果,选择余地很大。去条件更好的医院,对你个人发展和生活,可能都更有利。”
沈慕言神色平静,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认真:“首长,我想清楚了。条件艰苦,意味着那里的战友和群众更需要好的医疗。
病种复杂棘手,也更能锤炼一个医生的真本事。我学医的初衷,不是为了去条件最好的地方,而是去最需要医生的地方。”
孙主任听完,猛地一拍大腿,脸上重新绽开笑容,甚至比刚才更灿烂,他看向周副院长和冯医生,语气带着几分自豪:“看看!老周,老冯,瞧瞧咱们西北的魅力!小沈同志这觉悟,这选择!这才像咱们军区的兵!”
周副院长也笑了,这次的笑容里多了几分欣赏:“好,很好。西北军区医院能得你这样的人才,是他们的福气,也是部队医疗事业的幸事。孙主任,这人,我们京市就不跟你们抢了。”
冯医生也微笑着点了点头,看向沈慕言的目光充满了肯定:“目标明确,理由充分,不随波逐流。沈医生,我们期待你在西北的表现。”
一场简短却意义非凡的会面就此结束。
周副院长和冯医生分别与沈慕言握了握手,再次表达了赞赏和祝福。
孙主任则显得格外高兴,亲自将沈慕言送到会议室门口,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嗓门洪亮:“小沈同志,回去好好准备,把该处理的事情都处理利索了。西北那边,我给你打包票,绝对让你有施展拳脚的地方!我们等着你!”
“谢谢孙主任,我一定尽快做好准备。”沈慕言郑重回应。
走出小会议室,走廊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头顶的日光灯发出稳定的嗡鸣。
沈慕言长长地、缓缓地舒出一口气,一直挺得笔直的肩背稍稍放松了些许。
刚才面对三位高级军官,虽然她表面镇定自若,但内心并非毫无波澜。
此刻,尘埃落定,选择已明,一种混合着疲惫、释然和隐隐兴奋的情绪才真正涌了上来。
她沿着安静的走廊向外走,脚步不自觉地轻快了些。
回到县城的班车早已错过,她便在汽车站附近找了家条件简陋但还算干净的招待所住下。
躺在硬板床上,她却没有立刻睡着。月光透过薄薄的窗帘缝隙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清辉。
沈慕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时没有睡意。月光清冷,思绪便有些飘忽。
难得清闲,又解决了心头一件大事,她忽然想起那个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
沈慕言试着在脑海中唤了一声:“999,在吗?高柔柔那边后来怎么样了?你知道吗?”
隔了几秒,脑海中才响起那个熟悉的、但此刻听起来格外平淡甚至有些疏离的机械音。
【还活着。】
就这三个字,再无其他。
与以往那种虽然机械但总带点人性化吐槽或提示的语气截然不同,透着一股公事公办的冷漠。
沈慕言挑了挑眉,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还是顺着问道:“具体说说?她现在在哪儿?赵家那边什么情况?”
【高家以伤残为由,为高柔柔办理了病退回城手续,目前她已返回原籍家中养伤。赵家接受了高家五百元经济赔偿,双方达成和解,不再追究。高柔柔腿部伤势稳定后,将根据其身体状况,继续执行剩余刑期。】
沈慕言抿了抿唇,对这个结果并不意外,甚至觉得有些讽刺。
五百块钱,换一条人命和未来的残疾?
不过在这个年代,对于某些人来说,或许这已经是破财消灾的极限了。
高柔柔能借着腿伤暂时回家,躲过最直接的牢狱之苦,也算是……气运未绝?
“就这?果然是女主,气运不一般。”她轻声自语,带着点说不清是嘲讽还是感慨的意味。
【宿主理解无误。】
沈慕言皱了皱眉,这系统的状态太反常了。“999,你怎么了?听起来怪怪的。”
这一次,系统的回应更加直接,甚至带着一种程序化的终结感。
【告知宿主,主神系统已于不久前发布指令,999即将结束在本世界的观测与辅助任务,准备脱离。此次为最后一次与宿主进行信息交互。】
“离开?”沈慕言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一下子从床上半坐起来:“这不是还不到两年吗?当初绑定的时候,不是说至少两年观察期?”
【宿主此前判断正确,本世界核心剧情线已因宿主行为产生不可逆的重大偏移,主要人物命运轨迹脱离既定轨道。继续观测已无必要。主神系统判定提前结束任务符合程序。】
系统的声音平稳得像在念一份工作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