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密西西比河笼罩在浓雾中,水面泛着铅灰色的微光。唐天河站在“皇家君主号”的艉楼上,手中握着那枚铜管,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精细的纹路。
河风带着潮湿的凉意拂过他的面庞,远处新奥尔良的轮廓在雾气中若隐若现,如同一个尚未醒来的梦境。
“执政官,您一夜未眠。”卡洛斯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递上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这是艾洛伊丝用特殊方法烘焙的豆子,香气浓郁中带着一丝肉桂的甜味。
唐天河接过杯子,温热透过瓷杯传递到掌心。“有些棋局,需要在夜深人静时推演。”他啜饮一口,苦涩与甘甜在舌尖交织,“奥菲莉亚的提议,你怎么看?”
卡洛斯眉头紧锁:“那个女人比河里的鳄鱼还危险。她在纳奇兹人和法国人之间挑拨离间,现在又想拉我们下水。我担心——”
“担心她连我们一起算计?”唐天河轻笑一声,目光投向逐渐泛白的天际,“这正是她的价值所在。”
他转身走向船长室,卡洛斯紧随其后。
室内,一盏鲸油灯静静燃烧,照亮了摊开在橡木桌上的地图——那是整个密西西比河下游流域的详细地形图,标注着法国人的据点、印第安部落的领地,以及几条鲜为人知的隐秘水道。
唐天河将铜管放在桌上,轻轻旋开。
那里面是一卷薄如蝉翼的羊皮纸,展开后可见密密麻麻的细小字迹和精细的图示——“红木贸易站”的平面图、守卫换岗时间、货物清单,以及一份列有二十七个名字的名单,每个名字后面都附有简短的背景说明和可用性评估。
“这份情报若是真的,价值连城。”卡洛斯低声道,眼中闪烁着惊讶与警惕交织的光芒。
唐天河没有立即回应,而是闭上眼睛,在心中默念:“系统,签到。”
【叮!超级海商系统每日签到成功!】
【今日奖励:6000 金币已存入您的账户】
【特殊奖励:1000 名熟练工匠(木工、铁匠、船匠、建筑工等)已安排就绪,随时可以调用】
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唐天河嘴角微微上扬。
自从获得这个神秘的系统,每日签到带来的资源总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六千枚金币足以装备一支小型军队,而一千名熟练工匠更是无价之宝——在这片蛮荒的新大陆,技术人才比黄金还稀缺。
“传令下去,”他睁开眼睛,声音沉稳有力,“让胡安带一队精锐,乔装成商人前往红木贸易站踩点。不要打草惊蛇,只需验证情报的准确性。另外,准备两艘快船和三十名好手,随时待命。”
卡洛斯点头领命,正要转身,唐天河又叫住他:“还有,通知艾洛伊丝,今晚我要见她。让她带上最新的河运贸易数据。”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雾气,洒在“皇家君主号”的甲板上时,唐天河已经拟定了一份详细的行动计划。
他站在舷窗前,望着河面上逐渐活跃起来的船只——独木舟、平底货船、渔船,新奥尔良正在苏醒。这座城市看似平静的表面下,暗流涌动,而他,即将成为搅动这潭深水的那根棍子。
夜幕再次降临,艾洛伊丝如约而至。她换了一身朴素的深蓝色旅行装,金发束在脑后,看起来像是一位普通的商贾夫人,而非那晚舞会上光彩照人的名媛。
“执政官,”她微微欠身,声音压得很低,“您要的数据都在这里。”
她从随身携带的刺绣手袋中取出一个皮质笔记本,“过去三个月,上游的毛皮、木材和靛蓝运输量下降了近四成,而武器弹药的秘密运输却增加了两倍。”
她翻开一页,指着上面的一组数字,“最有趣的是,这些增加的军火,有相当一部分并未出现在驻军的正式补给清单上。”
唐天河接过笔记本,快速浏览着那些精确到每一磅、每一支枪的记录。艾洛伊丝的情报网络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入。“比尔昂总督在暗中武装什么人?”他若有所思地问。
“不是武装,是贿赂。”艾洛伊丝纠正道,碧绿的眼眸在烛光下闪烁着智慧的光芒,“纳奇兹部落中有几个小酋长最近突然阔绰起来,他们的族人用上了崭新的火枪,喝上了法国白兰地。
而与此同时,另一些坚持抵抗的部落却频频遭遇‘神秘袭击’——武器库被烧,猎场被毁。”
唐天河眼中精光一闪:“挑拨离间,分而治之。”
“正是。”艾洛伊丝点头,“但效果似乎不如预期。上周,十几个原本敌对的纳奇兹氏族突然宣布结盟,袭击了三处边境哨所。奇怪的是,这些袭击都巧妙地避开了那些被收买的酋长的领地。”
“因为有人在反向操作。”唐天河冷笑,“奥菲莉亚。”
艾洛伊丝微微一怔:“您已经知道了?”
“猜到了一半,现在你帮我补全了拼图。”唐天河站起身,在狭小的舱室内踱步。
“奥菲莉亚在暗中破坏总督的分化策略,激化冲突,就是为了制造一个足够大的危机,迫使比尔昂寻求外部力量——也就是我们的介入。”
“这女人疯了!”卡洛斯忍不住插嘴,“挑起印第安人的全面反抗,整个殖民地都可能陷入战火!”
“不,她很清醒。”唐天河摇头,“混乱是阶梯,而奥菲莉亚是个优秀的攀爬者。她看准了两点:一是法国本土无力支援,比尔昂独木难支。
二是我们圣龙商会有足够的武力平定乱局,却又不会像英国或西班牙那样直接吞并路易斯安那——我们需要一个缓冲地带,而她正好可以充当这个角色。”
艾洛伊丝若有所思:“所以她提出要自治权……真是个大胆的计划。但风险太大了,一旦失控——”
“所以她需要我。”唐天河打断她,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自信,“而我,也需要她。”
舱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烛火偶尔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唐天河走到桌前,拿起一枚银币,在指间灵活地翻转。“胡安回来了吗?”
“刚回来。”卡洛斯回答,“情报完全准确,甚至比奥菲莉亚提供的还要详细。红木贸易站确实藏着一批英国造的最新式燧发枪和至少价值五千利弗尔的毛皮。
守卫有十二人,分三班轮换,每班四人,换岗时间与图上分毫不差。”
唐天河停下手中的银币,让它稳稳立在桌面上。
“准备行动。明晚子时,我要那批货易主,但不要留下明显痕迹——让它看起来像是纳奇兹人干的。”
卡洛斯和艾洛伊丝交换了一个眼神,同时点头。他们早已习惯执政官这种将计就计、借力打力的策略。
“还有一件事,”艾洛伊丝犹豫了一下,“城里传言,德·拉·图尔子爵对您和夏洛特小姐的互动极为不满,正在策划某种报复。他昨天秘密会见了港口卫队的指挥官。”
唐天河不屑地笑了笑:“一只愤怒的孔雀罢了,不足为虑。不过,”他转向卡洛斯,“让我们的眼线盯紧他,以防他做出什么愚蠢的事打乱计划。”
次日傍晚,唐天河收到了奥菲莉亚的密信——简短的几个字:“月升之时,沼泽教堂。”这是位于河口一片废弃的西班牙传教站,四周被芦苇和柏树环绕,人迹罕至。
当血红色的满月从河面升起时,唐天河独自划着一艘窄小的独木舟,穿过迷宫般的水道,来到了那座半坍塌的石砌小教堂。月光透过没有玻璃的尖拱窗,将斑驳的光影投在长满苔藓的地面上。
奥菲莉亚已经等在那里,一袭黑裙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只有那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猫科动物般的光泽。
“你很准时,总督阁下。”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赏,“看来我们的合作有了个良好的开端。”
唐天河缓步走近,月光照亮了他半边脸庞:“我一向重视守时的合作伙伴。特别是当这个伙伴刚刚送了我一份厚礼的时候。”他指的是红木贸易站的情报。
奥菲莉亚唇角微扬:“那么,您验证过了?对我的‘诚意’还满意吗?”
“情报很准确,但诚意嘛……”唐天河意味深长地顿了顿,“让我们开诚布公吧,夫人。纳奇兹部落最近的团结行动,是你的手笔,不是吗?
你暗中联络那些尚未被法国人收买的酋长,促成他们的联盟,甚至可能提供了某些……战术指导。”
奥菲莉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欣赏:“您比我想象的更加敏锐。是的,我导演了这出戏。但观众只有一个——杜卡·德·比尔昂。他必须感受到足够大的压力,才会向您伸出求援之手。”
“而你,则坐收渔利。”唐天河直视她的眼睛,“一旦我们介入平乱,你作为中间人和情报提供者,地位将不可撼动。再加上契约中承诺的自治权和贸易特权……真是精妙的算计。”
“彼此彼此。”奥菲莉亚不慌不忙,“您不也正需要这样一个借口,名正言顺地将影响力扩展到上游吗?圣龙商会需要密西西比河的控制权,而法国人的困境,正是天赐良机。”
两人对视片刻,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野心和算计。最终,唐天河轻笑一声:“我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省去了许多虚伪的客套。”
他从腰间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奥菲莉亚纹丝不动,只是微微挑眉。唐天河用刀尖在自己左手拇指上轻轻一划,一滴鲜红的血珠渗出。
“以血为盟,各取所需。”他将血滴入奥菲莉亚早已准备好的一个小银杯中,杯里盛着深红色的葡萄酒。
奥菲莉亚接过匕首,同样在自己手指上划了一道,让血滴入杯中。然后她举起杯子,轻声念了一段克里奥尔语咒语,声音如同沼泽中的微风,神秘而古老。
最后,她将混合了两人血液的液体一分为二,递给唐天河一半。
“以新月与密西西比河的名义,”她庄严地说,“我们结为同盟,共享利益,互不背叛。”
唐天河接过杯子,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液体滑过喉咙,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和某种草药的苦涩。
“合作愉快,夫人。”他放下杯子,语气平静却充满力量,“你导演了这场戏,我来为你写下最精彩的结局。”
奥菲莉亚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您就这么自信能掌控全局?要知道,这沼泽里藏着许多意想不到的危险。您就不怕我连您一起算计?”
唐天河突然笑了,那笑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锋利:“我喜欢的,正是你这点。因为最终赢家,”他微微倾身,声音降至耳语般低沉,“只会是我。”
就在这剑拔弩张却又充满默契的时刻,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划水声。
两人同时警觉地转头。片刻后,一个黑影匆匆跑入教堂,是奥菲莉亚的心腹——一个瘦小的混血男孩,气喘吁吁地报告:
“夫人!上游急报!纳奇兹人袭击了白橡树哨所,杀死了十五名法国驻军,抢走了全部武器!新奥尔良全城戒严,法国总督派人在到处找唐大人!”
奥菲莉亚和唐天河交换了一个眼神——计划正在按部就班地进行,甚至比预期的还要顺利。
“看来,您的‘表演’时间到了,总督阁下。”奥菲莉亚轻声说,眼中闪烁着胜利的光芒,“杜卡·德·比尔昂终于撑不住,要向他最忌惮的人求救了。”
唐天河整了整衣领,神色从容:“那就让我们看看,这位骄傲的总督大人,愿意为‘和平’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转身走向门口,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墙壁上,如同一个即将笼罩整个路易斯安那的巨大阴影。
在他身后,奥菲莉亚静静站立,黑眸深不可测,唇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