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风回到玄黄别府时，东方天际刚泛起鱼肚白。
经过一夜激战和传承接收，他体内灵力已近枯竭，连御空飞行都难以为继，最后三里路完全是靠双腿跑回来的。但即便疲惫至此，他手中仍紧握着纯阳令，另一只手提着青松道人遗留的储物袋——这两样东西，关乎江城未来的存亡。
别府大门紧闭，门前阵法全开。林风刚到门口，一道神识便扫了过来，随即周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阁主？”
“是我。”林风喘着粗气回道。
大门应声而开，周衍快步迎出，看到他狼狈的模样，脸色一变：“你受伤了？”
“无碍，只是消耗过度。”林风摆手，走进大门，“秦道友和苏姑娘情况如何？”
“秦道友伤势稳定，但幽冥蚀骨咒又发作了一次，我用真元强行压制才挺过去。”周衍沉声道，“苏姑娘恢复得不错，今晨已能下床走动。倒是你...”
他接过林风手中的储物袋，又看了看纯阳令，眼中闪过惊讶：“东西到手了？但你这状态...”
“将军冢里有陷阱，不止一层。”林风简单将地宫中的经历说了一遍，省略了李长风传承的具体内容，只提到获得了部分战煞之道的运用法门。
即便如此，周衍听完后也是脸色凝重：“血魔道九城同祭...若真是如此，那就不只是江城一地的危机了。我们必须立即通知执法堂总堂，让其他八城也加强戒备。”
“已经晚了。”林风摇头，“按照青松道人玉简中的记载，其他八城的血祭大阵早在二十年前就开始布置，如今已接近完成。就算现在通知，也来不及阻止。”
他看向周衍：“周副堂主，我需要你立即联系总堂，请求增援。不求元婴长老，至少要调派十名以上金丹修士前来坐镇。另外，通知江南各城分部，严查地下异常能量波动，尤其是古城遗址附近。”
周衍点头：“我这就去办。但总堂能否抽调出人手...难说。”
“尽力而为。”林风又补充道，“还有，让苏姑娘召集苏家剩余人手，再通过执法堂渠道招募散修。鸿蒙阁现在太缺人了，至少要有二十名筑基修士，才能勉强守住别府。”
两人边说边走进议事厅。林风取出那枚血色玉简递给周衍：“这是青松道人遗留，里面记录了血魔道在江南的七个据点位置，虽然未必准确，但值得一查。”
周衍接过玉简，神识探入，脸色越发难看：“其中三个据点...就在江城周边百里内。他们居然藏得这么近。”
“狡兔三窟。”林风冷笑，“通知执法堂，先拔掉这几个据点，至少能延缓他们的行动节奏。”
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苏清瑶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来，看到林风浑身血迹、脸色苍白的样子，眼眶顿时红了。
“林风，你...”她放下药碗，上前想要检查他的伤势。
“皮外伤，不碍事。”林风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药力化开，疲惫感稍缓，“倒是你，伤势未愈就不要乱动。”
苏清瑶摇头，取出手帕为他擦拭脸上的血迹：“我没事。倒是你，每次出去都弄得一身伤回来，就不能小心点吗？”
语气中带着责备，更多的是心疼。
周衍见状，识趣地告退：“我去安排传讯和招募事宜，两位先休息。”
待周衍离开，苏清瑶才低声问：“将军冢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听周副堂主说，那里有金丹后期的埋伏？”
林风点点头，将地宫中的完整经历说了一遍，包括李长风传承之事。苏清瑶听得心惊肉跳，当听到青松道人竟是鬼面人幕后主使之一时，更是脸色发白。
“青云宗...竟然也...”她喃喃道。
“未必是整个青云宗，但至少江南分部的负责人已经叛变。”林风沉声道，“接下来要小心青云宗那边的人，尤其是青松道人的亲信弟子。”
他取出纯阳令：“这令牌不仅是至阳宝物，更是一件传承信物。李将军临终前将战煞之道和守护江城的责任一并托付于我，我不能辜负。”
苏清瑶看着令牌，又看看林风，忽然道：“我跟你一起去烈阳谷。”
“不行。”林风立刻拒绝，“烈阳谷有金丹后期火蛟盘踞，太危险了。你伤势未愈，去了反而让我分心。”
“那焚天镜呢？江城大学地下...”苏清瑶坚持道，“养魂阵虽然被破坏，但地下情况复杂，你一个人去我不放心。至少让我带人在上面接应。”
林风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他知道，自己说服不了她。
“等张清月道友回来，我们商议后再定。”林风最终妥协，“现在当务之急是恢复实力，处理秦道友的伤势，以及...处理聚魂晶。”
提到聚魂晶，两人都沉默了。
完整聚魂晶可以炼化魂魄，既可用来治疗秦无殇的幽冥蚀骨咒，也可用于应对魔龙残魂。但两者只能选其一，因为炼化一次后，聚魂晶需要至少三个月时间重新积蓄能量。
救一人，还是救一城？
这个选择题太过残酷。
“秦前辈那边...”苏清瑶迟疑道。
“我会告诉他实情，由他自己决定。”林风语气沉重，“但说实话，以秦道友的性格，他绝不会选择牺牲江城百姓来救自己。”
正说着，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一名苏家子弟冲进议事厅，脸色慌张：“阁主，苏执事，不好了！江城...江城出事了！”
“怎么回事？”林风霍然起身。
“刚收到城中眼线传讯，从昨夜子时开始，江城各处陆续出现百姓离奇死亡事件。”那子弟声音发颤，“死者全身精血干涸，化为干尸，但身上没有任何伤口。截止卯时，已发现三十七具尸体，而且数量还在增加！”
林风和苏清瑶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震惊。
血魔道动手了！
而且是以这种最直接、最残忍的方式——猎杀凡人，收集精血！
“通知周副堂主，让他立即带执法堂弟子入城调查。”林风迅速下令，“另外，传讯给江城官府，让他们加强戒备，夜间实行宵禁。再通知城内各修真家族，请求协助。”
苏清瑶补充道：“让苏家子弟全部撤回别府，现在外面太危险。”
那子弟领命而去。林风走到窗前，望向江城方向，脸色阴沉如水。
“他们等不及了。”他喃喃道，“或者说...他们在用这种方式逼我做出选择。”
“什么意思？”苏清瑶问。
“如果我现在用聚魂晶救秦道友，就无法炼化魔龙残魂。而血魔道大肆猎杀凡人收集精血，很可能是为了加速魔龙苏醒。”林风转身，眼中寒光闪烁，“他们想让我二选一，无论选哪个，都会落入他们的算计。”
他走到议事厅中央，取出那枚完整的聚魂晶。水晶在晨光中流转着神秘的银色光华，内部的符文不断变幻。
“或许...还有一个办法。”
林风将聚魂晶按在胸口，运转《鸿蒙道经》中记载的一式秘法——“鸿蒙分光术”。此术可将一件宝物的能量暂时一分为二，虽然效果会打折扣，但能同时用于两个目标。
随着法诀催动，聚魂晶表面出现细密的裂痕，竟真的缓缓分裂成两块。但就在分裂完成的瞬间，其中一块突然光芒大盛，自动飞向门外！
“怎么回事？”苏清瑶惊呼。
林风伸手一抓，却抓了个空。那块分裂出的聚魂晶碎片化作一道银光，眨眼间消失在天际。
而留在手中的那块，体积只有原来的三分之一，光芒也暗淡了许多。
“被算计了。”林风脸色难看，“聚魂晶内部有隐藏禁制，一旦尝试分裂，其中一部分会自动飞向预设的坐标。青松道人或者血魔道早就料到我会这么选择！”
他神识扫过剩余的聚魂晶碎片，发现其炼化功能已大幅削弱，最多只能炼化筑基期层次的魂魄。对魔龙残魂来说，这点力量杯水车薪；对秦无殇的幽冥蚀骨咒，也未必足够。
“他们连这一点都算到了...”苏清瑶声音发颤。
林风握紧碎片，指节发白。先是九城同祭的计划，再是分裂聚魂晶的陷阱，血魔道的布局一环扣一环，几乎算尽了他所有的应对。
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感觉，让他胸中涌起滔天怒火。
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既然血魔道设下层层算计，那他就必须跳出这个框架，找到破局之法。
“清瑶，帮我护法。”林风盘膝坐下，“我要尝试突破《朝阳心经》第二层。”
“现在？”苏清瑶担忧道，“你的状态...”
“顾不上了。”林风闭目，“烈阳谷有金丹后期火蛟，焚天镜在地下深处，没有足够的实力，这两处我都去不了。而时间...不等人。”
他取出纯阳令放在身前，又运转李长风传承中关于战煞之道的部分法门。三种不同体系的功法在他体内同时运转，竟形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鸿蒙灵力温养经脉，朝阳灵力淬炼肉身，战煞之气凝练意志。
三股力量交汇于丹田，那颗九转金丹表面，缓缓浮现出第二道纹路...
与此同时，江城某处阴暗的地下密室。
血骨老魔看着手中自动飞回的聚魂晶碎片，发出刺耳的笑声：“果然如主上所料，那小子会选择分裂聚魂晶。现在他手里的碎片只剩三分之一，对我们再无威胁。”
在他对面，鬼面执事把玩着一枚血色晶石，晶石内封印着数十道痛苦挣扎的魂魄——那是昨夜猎杀的凡人精魂。
“江城百姓的精血品质不错，一夜收集的量，足够让魔龙残魂苏醒度提升一成。”鬼面执事沙哑道，“照这个速度，最多一个月，魔龙就能破封而出。”
“一个月太慢。”血骨老魔摇头，“主上等了三千年，已经迫不及待了。我建议，今晚加大力度，血祭整个西城区。”
鬼面执事动作一顿：“西城区有十万百姓，动静太大，恐怕会惊动执法堂总堂。”
“那又如何？”血骨老魔狞笑，“等总堂反应过来，魔龙已经出世。届时别说江城，整个江南都将化为血海。主上破封之日，指日可待！”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疯狂。
密室外，江城西城区的百姓还不知道，今夜，他们将面临一场灭顶之灾。
而玄黄别府内，林风的突破，才刚刚开始。
朝阳初升，雪色将至。
这座千年古城，正站在命运的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