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圆，来，坐这儿，阿姨跟你商量个事。”孙喜梅在沙发上坐稳，轻轻拍了拍身旁的空位。
王圆圆与张文龙交换了一个眼神，忐忑不安地走过去坐下。“阿姨您说，什么事？”
孙喜梅看看儿子，又看看王圆圆，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才吞吞吐吐地说：“刚才你大姑来，说是给梦梦在护城河边找了个先生合了生辰八字……今年要么用七月二十这个日子，要么就得等到十月二十。可人家说了，十月二十那个日子不如七月二十好，有点冲撞你姑父，要是今年不办，明年没有梦梦的好日子。她都二十八了……你大姑想着，让你们把婚期往后推推，让她先结。”
王圆圆轻轻笑了声，觉得这事荒唐得可笑。当初这个婚期本就是张家定的。她妈当时说得格外通情达理：“哪天都行，哪天都是好日子！你们定好了通知一声就成，我跟亲戚们说一声。”
如今日子早已定下，她妈也通知了所有亲朋好友，这时候再改，岂不是让人看笑话？
她知道，妈妈为了她什么委屈都能忍，可她忍不了。
“阿姨，不是我不愿意给梦梦表姐让。您看我这都怀孕好几个月了，再过两三个月肚子就更明显了。到时候挺着个大肚子办婚礼，您觉得好看吗？”王圆圆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商量的坚定。
孙喜梅打量了她几眼，目光在她腹部停留片刻，声音低了下来：“你说的也是。”她沉默了半晌，突然调转矛头对着张利民抱怨：“你姐这人就是太强势！从年轻时候就这样，什么事都得按她的意思来。我一会就给她回电话，说圆圆家不同意！”
张利民瞥了她一眼，视线又转回电视上，一言不发。
王圆圆只觉得一股闷气堵在胸口——这人还没嫁过来，就先得罪了张文龙的大姑。她倒不是很在乎跟这位大姑来往，但婚期这件事，她寸步不让。
孙喜梅在沙发上絮絮叨叨地翻起旧账：“你爷爷奶奶偏心眼，给你大姑看孩子，都不给我看！还总是背着我，给你大姑家的梦梦好吃的。拉个架子车让梦梦坐着，妮妮就得在地上跑着追。拿个苹果偷偷给梦梦，都不给妮妮……”
王圆圆左耳进右耳出，对于她家的陈年旧事，一句意见也不发表。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九点，孙喜梅回卧室给张春华回电话，王圆圆这才如释重负地起身去洗漱。
看着跟进卧室的张文龙，王圆圆白了他一眼，直接躺到床上，背过身去不想理他。
张文龙自顾自地脱了衣服，在新买的婚床上躺下，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王圆圆挣扎着要推开他，心里憋着一股气：刚才他为什么一句话都不帮她说？
“反正我把话放在这儿，我不同意改婚期。要结就结，不结拉倒！”王圆圆双手抵着他的胸膛，气鼓鼓地说。
张文龙轻轻拿开她的手放在自己腰间，将她搂得更紧，额头贴着她的发丝：“放心吧，改不了。我也不同意。”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让我一个人当恶人！”想起刚才的情景，王圆圆仍觉气愤。
张文龙笑了：“拒绝的话，由你说最合适。这是对女方的尊重。我爸在场，我说多了伤和气。”
“哼，我说就不伤和气了？你大姑现在肯定恨死我了！就你会做人！”王圆圆低声抱怨。
“没事，没关系。我们又不跟她过日子。你高兴了喊她声大姑，不高兴了连喊都不用喊，谁也不能说你什么。”张文龙温声解释，手指轻轻抚过她的发丝，“好了，别生气了。今天可是我们领证的日子，也算是新婚之夜，你就打算这样生着气过？”
王圆圆娇嗔地白了他一眼，他打的什么主意，她心知肚明。“那你想怎么过？”她俏皮地望着他，却在下一秒轻呼，“讨厌！你手往哪摸呢？”
张文龙直接封住了她的唇，将她的抗议悉数吞没。“……别闹……还有孩子呢……”
“……放心，我有分寸……我会很轻的……”
……
另一间卧室里，孙喜梅躺在床上，心里很不是滋味。刚才给张春华打电话，反被对方怼了一顿，说她连这点事都办不好，将来肯定要被儿媳妇拿捏。
听着丈夫震天的鼾声，她忍不住一脚踹了过去。
“你干什么？别没事找事！”张利民猛地翻身，不满地吼道。
孙喜梅委屈极了：“是我没事找事吗？明明是你姐事多！圆圆不愿意，能怪我吗？”说着，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你刚才也听见了，她在电话里那么说我，你连一句话都不帮我说！我整天为这个家操心，我容易吗？”
“你睡不睡？不睡出去！别影响我睡觉！”张利民不耐烦地说。
“睡睡睡，你就知道睡！连跟你说说话都不行？”孙喜梅一边抹泪一边抱怨，“我看这个圆圆也不是个省油的灯，不就是晚两个月结婚吗？她死活不同意！你说她怀的是女孩还是男孩？”
“你要是不睡就出去！好奇的话，你去他们房间问她去！”
“你看看你什么态度！我就不能跟你聊聊天吗？不就是想听听你的意见！”孙喜梅气不打一处来。
“我的意见重要吗？这个家不都是你说了算？咱姐怎么不来找我商量，直接找你？”
“你听听你说的什么话！刚才你不是也在场吗？”
“在场又怎么样？你们谁问过我的意见了？”张利民翻了个身，背对着她，“要我说，梦梦的婚事急什么？嫁闺女又不是娶媳妇。之前都不急，一直拖着，怎么现在急了？再说二十八怎么了？现在城里三十多不结婚的多的是。圆圆怀着孕，本来就应该优先考虑她。”
孙喜梅愣住了，没想到丈夫会这么说。她沉默了片刻，小声嘀咕：“我这不是夹在中间难做人吗……”
“难做人就别做！直接回绝了就是。大姐那个人，你越顺着她，她越来劲。”
窗外月色朦胧，两间卧室里，一对是新婚燕尔的温存缠绵，一对是老夫老妻的拌嘴埋怨。这个普通的夜晚，却预示着这个家庭即将迎来新的格局和变化。
王圆圆在张文龙怀里渐渐放松下来，听着他平稳的心跳，忽然觉得之前的怒气都消散了。只要他们夫妻同心，外面的风风雨雨，又算得了什么？
而另一间卧室里，孙喜梅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第一次开始认真思考:这个即将进门的儿媳妇，或许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这个家，怕是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