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苏黎世金融区某栋摩天大楼的顶层办公室依然亮着灯。
卡尔·摩根站在落地窗前，手中平板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冷硬的侧脸上。屏幕上正是“清歌工作室”发布的巡演海报，以及那份被技术团队深度解析过的团队名单。
他的目光锁定在“特别安全顾问——L.t.Y”这一行。
“陆廷渊。”卡尔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在空旷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你还真是……阴魂不散。”
平板电脑切换到下一份报告，是陆氏集团近期在欧洲的资产调整简报。超过五亿欧元的流动性被重新配置，主要流向娱乐产业安保服务、国际巡演物流支持，以及几个新注册的文化交流基金会。
全部指向明确——为那场巡演铺路。
“为了一个女人，动用这样的资源。”卡尔冷笑，手指划过屏幕，调出一张老照片。那是三十年前，他的父亲与陆廷渊祖父在某次商业谈判后的合影，两人面带微笑握手，眼底却毫无温度。
摩根家族与陆家的恩怨，始于那场谈判破裂后的恶性竞争，绵延三代。而如今，战火因为一个音乐家和她那个特殊的孩子，重新点燃。
“先生。”助理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门口，“巴黎那边传来消息，场地租赁合同已经全部签完。林清歌团队的工作效率很高，所有环节都没有留下可操作的缝隙。”
“陆廷渊的手笔。”卡尔转身，将平板放在办公桌上，“他把她保护得滴水不漏。”
“我们需要调整策略吗？巡演期间，他们暴露在公众视野中的时间会很长，理论上机会更多，但风险也……”
“不。”卡尔打断助理的话，走到酒柜前，给自己倒了杯威士忌，“陆廷渊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这时候正面碰撞，只会暴露我们最后的底牌。”
他晃了晃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流转：“等。巡演是场马拉松，总会有疲惫松懈的时候。而且……”
卡尔的眼神暗了暗：“那份信托基金的异动查清楚了吗？”
“有线索了。”助理压低声音，“基金的管理方是‘诺亚方舟’律师事务所，他们三十年来只服务过三个家族客户。其中一个，是已故的华裔女高音歌唱家，苏晚。”
卡尔的手微微一滞：“苏晚……林清歌的母亲？”
“是的。而且根据我们查到的旧档案，苏晚女士在去世前六个月，曾修改过基金受益条款，增加了一个条件：受益人年满二十五周岁，或在国际乐坛举办首次个人巡演后，可解锁第二阶段托管资产。”
卡尔缓缓放下酒杯：“也就是说，这场巡演，不仅关乎林清歌的事业，还可能触发她母亲留下的遗产安排？”
“理论上如此。但具体条款高度保密，诺亚方舟的事务所嘴很严，我们的人试过，没能突破。”
“有意思。”卡尔重新走到窗前，俯瞰苏黎世的璀璨夜景，“那么，我们就帮这位林小姐，好好完成她的巡演。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提供一些‘便利’。”
助理不解：“先生的意思是？”
“让巡演顺利进行，让她站到足够高的位置，拿到她该拿的一切。”卡尔转过身，脸上浮现出冰冷的笑意，“然后，在她最辉煌的时刻，拿走最重要的东西。那会比现在动手，更让陆廷渊痛苦。”
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继续深挖苏晚和那个信托基金的秘密。我有预感，那里面的东西，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有价值。”
一周后，日内瓦“清歌工作室”的会议室里，气氛有些微妙。
长条会议桌一侧坐着林清歌的核心团队：音乐总监安东尼奥（意大利人，埃里克大师的得意门生）、巡演经理艾米丽、宣传负责人莉亚（法国籍，曾在环球唱片工作）、技术总监马克（瑞士本地技术控）。另一侧，只坐着一个人。
陆廷渊。
他今天穿得很“不陆廷渊”：深蓝色休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没有领带，外面套了件质地柔软的灰色开衫。如果不是那张过于出色的脸和周身挥之不去的气场，看起来就像个……嗯，高级版的技术人员或学者。
“这是巡演安保团队的最终名单和架构图。”陆廷渊将一沓文件推到桌子中央，声音平稳，“共二十八人，分三个小组：贴身安保六人，场地安防十二人，后勤与情报支持十人。所有人员背景干净，经验丰富，并已签署最严格的保密协议。”
艾米丽拿起文件翻看，眼睛微微睁大：“这些人……有些我认识，是给国家政要和顶级富豪服务的。”
“现在他们为这次巡演服务。”陆廷渊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工资由我单独支付，不占用巡演预算。”
林清歌坐在主位，翻看着另一份文件——陆廷渊的“入职资料”。职位：特别安全顾问。工作内容：全面负责巡演期间人员与资产安全。汇报对象：林清歌本人。薪资要求：0。
“我不需要你免费工作。”林清歌抬头看他。
“这不是工作。”陆廷渊迎上她的目光，“这是我该做的。”
会议室安静了几秒。
安东尼奥轻咳一声，用带意大利口音的英语打圆场：“那么，陆先生，关于演出过程中的安全保障，你有什么具体方案？特别是清歌在台上的时候，我们需要平衡安全和演出效果。”
“方案在这里。”陆廷渊又推出一份文件，“舞台区域会设置隐形警戒线，采用非侵入式监测技术，不会影响灯光和摄影。清歌的耳返和话筒都做了安全升级，有独立加密频道。另外，我会在侧台待命，处理任何突发状况。”
“你本人在侧台？”莉亚有些惊讶，“陆先生，你的身份如果被媒体发现……”
“我不会被拍到。”陆廷渊说得很笃定，“如果有必要，我会化妆。”
会议室里又是一阵沉默。几位团队成员交换着眼神，显然在消化“前夫扮装潜伏在侧台”这个画面。
林清歌揉了揉眉心：“先讨论技术细节吧。马克，你和陆先生对接一下设备兼容性问题。”
会议继续进行。陆廷渊的表现堪称专业——他懂技术，懂流程，提出的建议都在点子上，而且始终把握着分寸：只涉及安全领域，绝不越界干涉艺术创作或宣传策略。
他甚至提前做了功课，记住了每个团队成员的名字和职责，沟通时直接称呼，让人感到被尊重。
会议开了两个半小时，结束时，最初那种微妙的气氛已经缓和了许多。
“那么，下周开始，团队全体进驻巴黎，进行前期筹备和排练。”林清歌做最后总结，“陆先生，你的人什么时候到位？”
“明天。”陆廷渊说，“先遣小组已经抵达巴黎，开始场地勘察和基础布置。大部队会根据你们的行程分批进入。”
散会后，团队成员陆续离开。林清歌整理着文件，陆廷渊没有立刻走。
“还有事？”林清歌头也不抬。
“关于一笑。”陆廷渊说，“巡演期间，他的教育和安全安排，我想和你确认一下。”
林清歌这才抬头。这是陆廷渊今天第一次提及私人话题。
“一笑会跟我去巴黎，学校那边已经请好假，我给他安排了在线课程和私人教师。”林清歌顿了顿，“白天排练时，有专门的看护人员。晚上他跟我住。”
“我想……”陆廷渊斟酌着用词，“如果你同意，我可以负责他白天的部分。我查阅了巴黎几个适合孩子的教育场所和活动，可以带他去，保证不耽误学习，也能让他接触更多东西。”
他没有说“我想陪儿子”，而是从教育和安全角度提出建议。
林清歌看着他。这个男人正在用她能够接受的方式，一点点靠近，一点点证明。
“我需要问一笑的意见。”她没有直接拒绝。
“当然。”陆廷渊点头，从随身的公文包里取出一个平板电脑，解锁后递给她，“这是我做的几个方案，你可以看看，也给一笑看看。”
平板上是精心制作的ppt，图文并茂，有博物馆探索计划、科学工作坊安排、甚至还有跟着法国厨师学做甜点的课程介绍。每个方案都详细列出了教育价值、安全评估、时间安排。
林清歌快速浏览着，心中有些复杂。这份用心，她无法忽视。
“我会给他看。”她将平板递回去。
“谢谢。”陆廷渊接过平板，却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犹豫了一下，问：“你今天……还需要咖啡吗？”
林清歌愣了一下。
陆廷渊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上次在办公室，你说我的咖啡……泡得不好。我练习了一下。”
他说的是两周前，他临时来送一份加急文件，正碰上林清歌在加班。他自作主张去泡了咖啡，结果被评价为“像刷锅水”。
林清歌想起那天他抿了一口自己泡的咖啡后，僵硬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弯了弯。
“今天不加班。”她说，“不过，巡演期间，如果你泡咖啡的水平还那样，我会考虑换掉你这个‘安全顾问’。”
陆廷渊的眼睛亮了一下，很轻微，但林清歌捕捉到了。
“我会继续练习。”他说，语气郑重得像在承诺什么重大项目。
他离开后，林清歌独自坐在会议室里，看向窗外。
工作台上，那个八音盒静静地放在那里。她走过去，打开。
机械臂开始转动，《山谷回音》的片段流淌出来，音质清澈干净。
音乐声中，她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顾言之发来的消息：“听说陆总今天正式‘入职’了？感觉如何？”
林清歌想了想，回复：“很专业。不像他。”
顾言之很快回：“人都是会变的。尤其是为了重要的人。”
林清歌没有回复。她关掉八音盒，将那份安保团队名单重新翻开，目光落在陆廷渊签名的位置。
笔迹刚劲有力，和五年前离婚协议上的签名，一模一样。
但签名的人，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巴黎，三天后。
先遣团队的工作室里，陆廷渊正对着咖啡机皱眉。他面前摆着三杯刚泡好的咖啡，旁边还有一本摊开的《咖啡品鉴入门》。
保镖队长陈锋——一个身高一米九、曾在特种部队服役的硬汉，此刻憋着笑站在旁边：“老板，其实这种事让我们来就行……”
“不行。”陆廷渊端起其中一杯，尝了一口，眉头皱得更深，“她嘴很刁。”
陈锋摸了摸鼻子，决定转移话题：“对了，摩根家族那边有动静。他们的人也在巴黎，但很安静，像是在观望。”
陆廷渊放下咖啡杯，眼神瞬间冷了下来：“盯紧。巡演期间，任何靠近团队和场地的可疑人员，一律记录在案。”
“明白。”陈锋点头，“还有，小少爷的行程安排……我们的人需要贴身跟吗？”
“暂时不用。”陆廷渊说，“清歌还没同意我的方案。先按她的安排执行，确保外围安全。”
他走到窗边，看向巴黎清晨的街道。这座城市即将成为她重返世界舞台的第一站。
而他的位置，从曾经的掌控者，变成了幕后的守护者。
这个角色很陌生，但他正在学习。
就像学习泡一杯她愿意喝的咖啡。
手机响起，是林清歌发来的消息：“一笑看了你的方案，选了科学工作坊和甜品课。时间安排发你邮箱，需要协调请找艾米丽。”
陆廷渊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回复：“收到。我会安排好。”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今天巴黎降温，出门记得加外套。”
消息显示已读。
没有回复。
但他看到，聊天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闪了一下，又消失了。
陆廷渊收起手机，重新走向咖啡机。
这一次，他严格按照书上写的比例和水温操作。
咖啡的香气，终于像了点样子。
咖啡的香气在巴黎的工作室里弥漫时，不远处另一栋公寓里，卡尔·摩根正通过高倍望远镜，观察着工作室的窗口。他放下望远镜，对身后的助理说：“告诉诺亚方舟事务所，以潜在合作方的名义，询问关于苏晚女士信托基金为受益人提供‘巡演成功保障服务’的可能性。语气要客气，要有诚意。”他笑了笑，“我们先帮这位林小姐，扫清一些她不知道的小麻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