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平淡却带着一丝温度的“回来了”,如同一道赦令,瞬间瓦解了墨临渊强撑了一路的镇定与克制。
连日来高强度工作积压的疲惫,以及更深层次的、因分离而始终处于紧绷状态的神经,在这一刻土崩瓦解。
他不再是那个在商场上叱咤风云、令人畏惧的墨临渊,他只是一个历经跋涉、终于归巢的倦鸟,渴望栖息在唯一能让他感到安宁的港湾。
他握着凌月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收紧了力道,指尖带着微不可查的颤抖。
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深深地望着凌月,眼眸中翻涌的情绪复杂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海面。
有失而复得的庆幸,有积压的思念,有小心翼翼的试探,更有一种几乎要满溢出来的脆弱。
凌月安静地任由他握着,没有催促,也没有回避他的视线。
他那双清澈的眸子,像最深沉的夜空中最亮的星,平静地映照出墨临渊此刻所有的狼狈与渴望。
终于,墨临渊像是耗尽了所有支撑的力气,高大的身躯微微前倾。
他没有像过去那样带着强势的掠夺意味,而是以一种极其缓慢、甚至带着一丝笨拙的迟疑,将额头轻轻抵在了凌月的额头上。
这是一个依赖远多于占有的姿态。
呼吸交错,温热的气息拂在彼此的脸颊上。
凌月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微颤和透过皮肤传来的、高于常人的体温,那是疲惫与情绪激烈交织的证明。
“凌月……”
墨临渊的声音从他喉间逸出,嘶哑得不成样子,像被沙砾磨过,带着长途飞行后的干涩,更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哽咽感。
“我好想你……”
这简单的三个字,被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来,重若千钧,砸在凌月的心上。
然后,不等凌月回应,或者说,他或许根本不敢等待回应,墨临渊的身体又低伏了一些。
他松开了握着凌月的手,双臂却以一种绝不会弄疼他、却又带着不容拒绝的依恋姿态,小心翼翼地环住了凌月纤细的腰身,将整个人的重量,以一种完全信赖的方式,交付了一部分给他。
接着,他做了一个让凌月睫毛微颤的动作——
他将脸深深埋进了凌月的颈窝。
这是一个极其私密、充满依赖和眷恋的姿势。
他高挺的鼻梁抵在凌月颈侧温润的肌肤上,灼热而急促的呼吸尽数喷洒在那片敏感的区域,带来一阵阵细微的战栗。
他贪婪地呼吸着凌月身上那独特的、清冽干净的气息,这味道比那件偷藏起来的毛衣上所残留的,要鲜活、真实千百倍,像久旱逢甘霖的土地,疯狂地汲取着这能救他于水火的生命之源。
“让我……就这样待一会儿……”
他的声音闷闷地从凌月的颈窝处传来,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怀抱。
“就一会儿……”
他没有再说什么华丽的辞藻,只是反复地、用近乎呓语般的声音,低喃着:
“想你……真的好想你……”
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滚烫的温度,烙印在凌月的皮肤上,渗入他的血脉,敲击着他的耳膜。
凌月能感觉到颈窝处传来的、不同寻常的湿热感。
那不是汗水。
这个认知让凌月的身体有瞬间的僵硬。
墨临渊……哭了吗?
那个曾经冷酷偏执、仿佛没有正常人类情感的男人,此刻竟然像个无助的孩子,将最脆弱的一面,毫无保留地暴露在他面前,只是因为思念。
凌月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环在腰间的双臂那小心翼翼的力道,感受到了埋首在他颈窝处的脑袋那细微的、压抑着的颤动,感受到了那滚烫的、可能混杂着泪水的呼吸。
他的心防,在那一声声沙哑的“想你”和这无声的泪水中,被撞击出一道更深的裂痕。
冰封的湖面下,暖流开始加速涌动。
他沉默着,没有推开他,也没有出声安慰。
只是过了一会儿,他原本垂着的手,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带着一丝迟疑。
最终,轻轻地、落在了墨临渊宽阔却微微佝偻着的后背上。
这个轻柔的、带着安抚意味的触碰,让墨临渊的整个身体剧烈地一震,环住他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些,仿佛生怕这短暂的温暖是幻觉。
凌月的手就那样轻轻地搁在那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却像是一个无声的许可和接纳。
他微微偏过头,让自己的脸颊能更近地贴着他埋首的头发,感受着发丝柔软的触感。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静谧与温情。
花园里,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远处隐约的鸟鸣,都成了这一刻的背景音。
夕阳的余晖将相拥的两人影子拉得很长,交织在一起,仿佛再也分不开。
墨临渊在这个充满凌月气息的颈窝里,找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宁。
连日来的焦躁、不安、思念,都在这一刻被缓缓抚平。
他不再觉得空虚,不再觉得恐慌,因为他的光,真真切切地在他怀里,没有推开他,甚至……回应了他。
他不知道这样拥抱了多久,直到凌月轻轻动了一下,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你压到我了。”
墨临渊这才如梦初醒,猛地抬起头,手忙脚乱地松开手臂,脸上带着慌乱和歉意:
“对、对不起,我……”
他看到凌月颈窝处被自己压出的浅浅红痕,眼神中满是懊恼。
凌月却只是抬手,轻轻整理了一下被他弄皱的衣领,目光落在他依旧泛红的眼眶和略显凌乱的头发上,淡淡道:
“累了就去休息。”
没有追问,没有评价他刚才的失态,只是最简单的一句关心。
墨临渊怔怔地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酸涩与甜蜜交织。他点了点头,声音依旧沙哑:
“好。”
他跟在凌月身后,看着他清瘦却挺直的背影,第一次觉得,这座曾经冰冷的别墅,真的开始有了“家”的温度。
而这次短暂的分离,虽然过程煎熬,却似乎……让他们之间的距离,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拉近了许多。
他不再只是那个需要被教、被监督的“学生”,凌月也不再只是那个冷静的“导师”。